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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可见前5回中第1回的“好了歌”和“好了歌注”肯定和赞扬自由潇洒的神仙生活,否定名、利、妻、子这些身外之物,正是小说主题的点睛之笔。
    而从第6回开始,作者具体深入地展开描写王夫人和贾宝玉在“弃黛娶钗”还是“弃钗娶黛”问题上发生的矛盾冲突。
    并且小说以这一主要矛盾冲突发展过程的不同,怎么说呢,就是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大的阶段。
    比如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至第36回“梦兆绛云轩,情悟梨香院”为第一阶段,写贾宝玉选择林黛玉的经过——从两小无猜、耳鬓厮磨、朝夕相处,到正式恋爱,互相试探,再到宝玉送旧帕定情(见何其芳《论红楼梦》)。
    写王夫人对现任管家婆凤姐不能不用但又不可能长期使用,因此才和薛姨妈早就商定“金玉姻缘”,贾母却以贾府长者的身份支持“木石姻缘”。
    在此情况下,王夫人和贾宝玉坚持各自的选择,互不相让。
    第71回“鸳鸯女无意遇鸳鸯”至80回,主要写王夫人不容林黛玉。
    宝玉放纵丫头下人“作乱”,提醒王夫人不能让一个赵姨娘式的美妾待在宝玉宝钗身边,而只能让一个周姨娘式的粗粗笨笨的袭人把宝玉宝钗陪伴。
    抄检大观园,驱逐晴雯,意在黛玉,正是在此情况下发生的。
    贾母这时已如百年好参,成了“槽朽烂木”,自身尚且不保,那里顾得外孙女。
    宝钗建议王夫人省掉园中开支,连黛玉如同妙玉一样带发修行的路也睹死了。
    同时小说高潮集中表现了主要矛盾冲突,如《红楼梦》前80回的第一个高潮是金钏儿之死,而不是宝玉挨打。
    宝玉挨打是金钏儿之死的余波,金钏儿是王夫人的心腹丫头,和王夫人女儿差不多。
    并且金钏儿死后王夫人破例赏银50两,赵姨娘的弟弟赵国基死后探春按规矩才只给赏银20两。
    王夫人还要用姑娘们的衣服妆裹金钏儿尸首;又把金钏儿生前的月银让她妹妹玉钏儿拿了。
    可是金钏儿就因为和宝玉说了几句调笑话,被王夫人又打又撵又逼,直到金钏儿投井身亡。
    按照王夫人的说法,是因为“好好的爷们,都教你教坏了”,一两句调笑话能“教坏”宝玉,恐怕连王夫人也不会相信。
    要知道金钏儿又是王夫人身边的丫头,不是宝玉身边的丫头,要说“教坏”宝玉也轮不上她。
    王熙凤要用黛玉生日衣服妆裹金钏儿尸首,一语道破了玄机:林黛玉置初进贾府时王夫人叮嘱她不要沾染宝玉的话于不顾,和宝玉整天厮混,搞得宝玉神魂颠倒,大有因她毁掉“金玉姻缘”的势头。
    黛玉又有贾母护着,王夫人拿她没法,只好借金钏儿之事发泄她对黛玉的不满,金钏儿是黛玉的替死鬼。
    金钏儿死后接着就是宝玉挨打,王夫人和贾母合流,“弃黛娶钗”和“弃钗娶黛”的对立剑拔弩张。
    此后晴雯之死是《红楼梦》前80回中的第2个高潮,被人们误认为是高潮的抄检大观园只是高潮前的序幕。
    王夫人抄检大观园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绣春囊事件,却把晴雯和黛玉联系起来,因为王熙凤建议用暗中访察的方法解决绣春囊。
    还有包括亲疏间的矛盾冲突。
    如是本应执掌家政大权但因不受贾母宠爱而未掌握家政大权的贾赦、邢夫人夫妇与本来不应掌握家政大权但因受到贾母偏爱而掌握家政大权的王夫人、贾政及凤姐的矛盾冲突。
    谁握有家政大权,就意味着握有财产的分配权以及人事处置权,从而也就决定了他在家庭的地位和影响。
    宝玉挨打之前因为王夫人与贾母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亲疏间的矛盾冲突还不明显。
    宝玉挨打之后,由于王夫人贾母关系趋向密切而使亲疏矛盾日渐表面化。
    贾赦欲娶贾母心腹丫头鸳鸯为妾,一方面表现了他的荒淫,但更重要的是为了“算计”贾母(贾母语),挖老娘的墙角。
    以及厨房风波,是贾赦女儿迎春的丫头司棋与倾向于王夫人、凤姐一边的厨师柳家的争夺膳事权的斗争。
    贾母80大寿,邢夫人当着众人给凤姐下不了台,发泄对贾母亲近王夫人和凤姐而冷淡自己的不满。
    贾赦在贾琏偷娶尤二姐后,把丫头秋桐赏给贾琏为妾,使为王夫人效忠的凤姐“心中一刺未除,又凭空添了一刺”。
    中秋节击鼓传花说笑话,贾赦很有针对性地说了个用针灸之法医治母亲偏心病的笑话,贾赦还和贾政公开作对,奖励因诗作不佳而受到贾政批评的贾环。
    如他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跑不了你袭呢。”
    这就比较露骨地表白了亲疏嫡庶间矛盾冲突的实质。
    但因为得不到贾母的支持,赦邢夫妇的主动出击总以失败告终。
    还有像是主奴间的矛盾冲突:
    要知道《红楼梦》中主奴矛盾冲突的一个特点是与亲疏、嫡庶间的矛盾相关联,如鸳鸯因深得贾母信赖并与王夫人凤姐站在一起取得抗婚胜利。
    司棋因依附于贾赦之女迎春而被赶出大观园。
    主奴矛盾的又一特点是和王夫人与贾宝玉这一主要矛盾冲突相联系,晴雯、芳官等因为和宝玉关系密切而遭到王夫人驱逐。
    袭人麝月等因为投合王夫人心意而得以在贾府站稳脚跟,但却为宝玉所不齿。
    《红楼梦》中主奴矛盾本身虽不乏阶级斗争色彩,但在贾府这种特定的环境下,它们总是通过王夫人和贾宝玉这一主要矛盾以及嫡庶亲疏矛盾来表现的,奴隶们的悲剧也与后者斗争结果相关,有的就是后者的牺牲品。
    贵族和农民之间的矛盾冲突:
    《红楼梦》中没有正面描写贵族和农民间的矛盾冲突,乌进孝交租、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可以帮助我们从侧面了解这一矛盾冲突的大概情况。
    贵族家庭和皇室间的矛盾冲突:
    元春用青春和生命为贾府换来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也为贾府招来了没完没了的外患,周太监夏太监刘备借荆州式的向贾府借钱,使替王夫人管家的琏凤夫妇苦不堪言。
    江南甄家被抄也好像是为贾府的未来厄运予作暗示。
    《红楼梦》是把背景性矛盾冲突作为王夫人和贾宝玉矛盾冲突的典型环境来表现的。
    背景性矛盾冲突的存在和发展对王夫人选择薛宝钗贾宝玉选择林黛玉这一主要矛盾冲突谁胜谁负,起着非常重要的影响,而哪种选择占上风又反过来影响背景性矛盾冲突的存在和发展。
    从属性矛盾冲突:
    从属性的矛盾冲突主要是作为主要矛盾冲突在某一方面的表现而存在的,是为主要矛盾所规定、所影响、所制约的。
    宝玉与袭人的矛盾冲突:袭人和宝玉关系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袭人第一次回家之前,宝玉和袭人平等相处,矛盾不甚明显;第二阶段,袭人俨然以宝玉身边人自居,向宝玉提出三项要求,不喜欢宝玉姊妹们“黑天白日闹”,对宝玉和黛玉的关系更是“可惊可惧”。
    而宝玉对袭人或者表面应付,或者以批“文死谏”、“武死战”含沙射影予以抨击,行动上还是我行我素。
    宝玉挨打之后,二人关系发生重大变化,袭人被王夫人看中,充当王夫人代理人,看管宝玉;宝玉则在让晴雯给黛玉送旧帕时避开袭人;晴雯被驱逐后,当面质问袭人。
    在《芙蓉女儿诔》中对袭人进行了谴责。宝玉和晴雯的关系与宝玉和袭人的关系恰呈相反方向发展。
    宝玉与宝钗的矛盾:
    因为宝玉是追求天性自由的人。宝钗则是个按照环境需要矫饰伪装的人。
    宝玉的嫡庶、主奴观念非常淡薄,在处理与贾环的关系上他不以兄长自居。在处理与丫头小厮关系上,“没上没下”,经常呵护下人。
    宝钗嫡庶、主奴观念特别强,判断是非以封建等级为标准,不管谁有理,总是站在嫡出的主子一边;宝玉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谈论仕途经济。
    而宝钗则一有机会便向宝玉鼓吹读书仕进。宝玉因此而骂宝钗“一个清净女儿”入了国贼禄蠹之流。
    宝玉坚持婚配对象当事人自己选定,不愿为家庭牺牲自己的选择。
    宝钗则为家庭放弃自己选择的权力;宝玉对人真诚,不讨好权势者。
    宝钗则只知多方讨好权势者,待人诚心不多。
    宝玉对宝钗并无感情,羞笼红麝串一回不是表现他见了姐姐忘了妹妹,而是希望宝钗具有的优点如健康妩媚之类能为黛玉所具有。
    这种现象心理学上谓之“假借”,就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具有自己不喜欢或不大喜欢或者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人所具有的优点。
    可是宝钗不愿为宝玉所说的给黛玉治病的有效药方作证,宝玉对宝钗为了迎合王夫人而说谎却赢得王夫人赞其不说谎非常反感,让她去陪老祖宗抹骨牌,表示了对宝钗的极大蔑视。
    此外宝钗在宝玉热天午睡时,一人坐在宝玉身边,做鸳鸯兜肚,熟睡中的宝玉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金玉姻缘,我偏要说木石姻缘”,给正在做金玉姻缘美梦的宝钗当头一棒。
    宝钗对宝玉也没有真正的感情,她责宝玉“素日不正,肯和那些人来往”(指金钏儿、琪官等)。
    众姊妹做诗,她给宝玉起名“无事忙”,“富贵闲人”;惜春作画,她当着众姐妹的面说宝玉“没用”,“越帮越忙”,香菱学诗,他责宝玉读书仕进不如香菱刻苦等等,说明她从内心深处看不起宝玉。
    但她还非嫁给宝玉不可,倒不是她果真相信“金玉姻缘”的“神话、鬼话、骗人话”,而是为了家庭和母亲的需要。
    因为薛家虽有钱势却缺少权势,父亲去世无人管教薛蟠,薛蟠惹祸需要有权势的男性为之了结,呆兄不争气,母亲需要她孝敬侍奉,而如果嫁于别人难以照顾母亲。
    宝钗“进京待选”只是掩人耳目之词,实现金玉姻缘才是真正目的。
    至于宝玉和黛玉的矛盾冲突:宝玉和黛玉的矛盾冲突主要发生在赠帕定情之前。
    黛玉和宝玉冲突的原因完全是出于担心。
    黛玉首先担心的是宝玉对自己的爱是否出于真心,这种担心产生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地位和宝玉相距敬甚远。
    像是在第20回宝钗生日时,凤姐湘云等视黛玉为贫民丫头,黛玉不怪,怪的是宝玉也搅和在里边,这对黛玉来说才是难以忍受的,这就难怪她事后和宝玉闹矛盾了。
    黛玉的第2个担心是怕宝玉对她感情不专一。
    贾府内外追逐宝玉的女孩不是一个两个,最让黛玉担心的是薛宝钗;其次还有袭人;再次,在一段时间里史湘云也是令林黛玉不放心的人物。
    黛玉和宝玉闹矛盾的第3个担心是“金玉姻缘”的干扰。金玉之说不绝于耳,宝钗整天戴着金锁招摇过巿,这些都是令黛玉闹心的事。
    金玉之论使她变得格外敏感,而这些烦恼只能向宝玉发泄。
    黛玉的第4个担心是无人为之主张。清虚观打醮虽对她有利,但贾母的表态只是一种倾向性的表态,具体所指并未点破,不确定性很大。
    正因为如此,不但没有让黛玉喜出望外,反而又引起她和宝玉大吵大闹。
    黛玉毕竟是个读书知礼的人,她想让自己做主的爱情婚姻通过封建的“父母之命”的途径来实现。
    所以每每悲伤父母早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人为我主张。
    黛玉和宝玉闹矛盾的第5个原因是她生活在贾府这个特定的环境中,不能将真情吐露,只有以假意试探。
    不过与众不同的是,他们每闹一次矛盾,相互了解便加深加一层,每经一次波折,感情反而变得更专更纯,这是一对性格特殊的青年男女在特殊环境下双向选择的特殊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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