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芍药开的可真好。”冰玉随手折了一枝插在发间,寒笙悲悯的看了那花儿一眼。
“花开不过是为了绽放,你又何必扰了它们的光景。”听得轻微的不悦,她将那花儿取下,放在手中。纤细的指尖触摸柔弱的花瓣,“确实可惜,只是若在园中无人赏顾,还不如做了簪花让人怜爱。”
“这话倒是特别,你是想做这枝头的花还是簪花呢?”寒笙笑着问道。
“妾身不想做这花儿,只想做夫君的心上人。”她嫣然一笑,这满园的花儿都逊了。含情脉脉的看着对面的人,听风声入耳,似也是情话。寒笙有些怔愣的不知所措,他抬头看那人儿,心中浮现另一张倾城容颜。
她不是她。忽然想念那个人了呢,也不知她过的可好,没了自己的聒噪,她会寂寞吗?
冰玉看他呆呆的,不知是否要叫他,面上又羞又恼,“夫君,我们回去吧,你看这天,快下雨了。”
她柔声轻唤,寒笙往前大步走去,她踮着脚快步追了上去,他突然回头看她,“不要动心思,这里是太子府。我能娶你,便能毁你。”
她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他全都知道吗?那自己算什么。
“可我喜欢的是你啊,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她弱弱的呢喃,寒笙充耳不闻,他有些厌烦的摇头,不知怎的刚刚那一刻那句话竟像是刻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压下可怕的念头,往练兵场而去,出府快马疾驰,肆意的风吹拂,带来一丝快意。
他刚下马便看见薰已等在侧,便走了过去。
“可是有何要事?”
“听说宸国太后病危,可否要告知陛下。”
寒笙挑眉。“与他何关,你安心做你的事情,此事我自会处理。”
病危?那个女人,病死活该,他想着。往练兵场而去,“你去查查这事,我觉得有蹊跷。”
“是。”薰离开了练兵场,往宸国查探。
烟都朝堂之上,裴南离疲惫不堪,“众位卿家平身,今日可有事上奏?”
“老臣听说太后娘娘抱恙,陛下不可太过操劳。臣愿太后娘娘早日康复。”
丞相率众跪拜祈福,南离拧眉,“起来吧。朕自会照顾好母后。”
“听闻北域动乱,子仪你有何看法?”
“臣认为北域局势错综复杂,听闻只是局部动乱。想是世家之争,若陛下适当安抚,必能平乱。不致为祸。”
陈子仪冷静言道。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仗着自己的资历横行无忌,朕以为,不如趁这次机会剪了他们的羽翼,更为稳妥,众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不可。世家大族之事错综复杂,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当今形势唯有安抚才是最好的办法。若是处置不当,北域必毁。”
司徒骏反对,他毅然立于殿中,直言不讳。
陈子仪附和,“陛下可徐徐图之,我朝元气未复,实不宜大动干戈。”
一场朝会各执己见,不欢而散,二人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之色,不过一个北域,竟让群臣慌乱至此,他们必然脱不了关系。字更¥新/速¥度最駃=0
南离此刻已下了朝,陈子仪随后入了御花园。
“陛下,众人如今各怀鬼胎,北域之事不知他们涉水有多深。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容易陷入被动。”陈子仪劝诫,他知道眼前的人听说北域动乱有多震怒,这几年战事频繁,国库空虚,北域一乱,更加难以掌控。
“北域从什么时候乱的?”
陈子仪不料有此一问,北域是什么时候乱的?他想来应是那件事之后,便陆续传来北域不稳,政局动荡,世家大族彼此明争暗斗,虽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只是愈演愈烈,渐渐超出了控制。
“应该是从凫山之事后,但那时疲于应付,所以并没怎么关注北域,看样子有人早有预谋,这么大规模的动乱,不是一次矛盾就能激化的。必定有人推波助澜,只是北域之人皆是你我亲信,又有什么人可以不动声色的搅浑那里的水?”
陈子仪思前想后,还是找不出那个人的存在。北域向来在他们控制之中。所以他们也不曾过多关注北域,相反更多的关注雪国和苍云阁。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他想操纵那些世家易如反掌。”南离不紧不慢的说。
“他?”陈子仪了然,“他若是想自然可以,但会不会太过冒险?我觉得以他的谨慎他不会亲自出面。”
“你小看他的人了。这世间,无奇不有。”南离话锋一转,“陪我用膳吧,你我自从成了君臣,还从未一起用膳,我倒是怀念以前了。”
“好。臣遵旨。”陈子仪转瞬欢脱,抱怨着做官太拘束,一点都不自在,还不如从前做兄弟的时候,潇洒自由。
南离笑着看他,四周侍从早已退了下去,陈子仪放飞自我,也不顾君臣之礼,大快朵颐起来。
“什么时候把你厨子送给我,我娶了都行。”
南离一口酒喷出来,“厨子是男的,你能不能要吃还要脸。”
陈子仪耍赖道,“在你这儿我就不用装正经了啊,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对吧。”
“你啊,明明胸有乾坤,偏要装纨绔子弟,若不是我,你还是个无赖吧。”南离笑骂。
“若你不把我扯进这趟浑水,我应该快活着呢。”陈子仪愤懑难平,南离却笑意不掩。
“你进都进了,自然没有退路,”他收了笑意,正色道,“若是北域有事,你责无旁贷。”
“又是我?”陈子仪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他想念他的轻裘快马,奈何现实给他案牍劳形。
南离给他的差事。从来都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他倒也习惯了。
饮了酒,眸子亮了亮,“非我不可再说。”
“今日的饭菜可合胃口,我可是特意让厨子做的。”南离温笑。m.
“确定不是收买人心?”
“顺手的事。”南离看着眼前的人,从苏毓离开,他便将他看做弟弟。他们二人关系更胜知己,有他聒噪,他便不会寂寞。也不会想些虚无缥缈的事。
“愣什么呢?”陈子仪见他许久不说话,忍不住打破沉寂。
“没什么,怕是你安静不了多久了。”
“你不用一直提醒我的。”陈子仪一脸无奈。“上了你的船,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觉得你挺开心的。”南离笑道。
“你……。”陈子仪默默提醒自己要温雅谦和,笑腼以应。
“罢了我该走了,打扰许久,请多包含。”陈子仪一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处,如此风火的样子,全然不似朝堂般冷静沉着,倒像个孩子。
他有时会羡慕陈子仪,可以活成各种样子,只要自己开心,便为所欲为,而他身为君王,多了太多的不得已。
我们之间,谁胜谁负,还真是难定。
宫女匆匆跑来。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声音还是颤抖着。
“陛下,太后娘娘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南离霍然起身,由于太猛绊到了襟带,险些摔倒。
“太医不是说母后身体见好,怎会如此?”
他匆匆奔赴太后寝宫,眉眼间藏不住的焦急,一路上不断有人行礼,他也未曾看见,直到入了宫门,见殿内奄奄一息的女子。岁月最是藏不住,她的样子已然有些苍老,只剩浅浅的风韵,代表着她曾经的容光。
“皇儿,你来了。”
他的鼻子有些发涩,握住那女人的手,她的手也不如从前光滑,“母后,”他回身怒视太医,“朕养你们做什么的?连太后的病都诊不出来,一群废物。”
“陛下息怒,是臣等失职。”三位太医战战兢兢的跪下,不敢抬头妄看天颜。
“罢了,他们也都尽力了。让他们殿外侯着吧。”太后手轻轻一拂,那三人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你们也下去吧,我和皇帝单独说会儿话。”
侍女也退了出去,只剩下两人。
“母后,做了决定便不能后悔,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母后老了,心愿也就那一个,你就顺着我吧,我知道我没有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你恨我怨我我都清楚,只是我可不可以奢求你的原谅,这次离开,从此再无瓜葛。”
她不舍的仔细端详着南离的容颜,他和那个人,也不过才三四分相似,倒是像自己多一些。只是自己,对他太过严厉,少有的慈爱,他的一生因自己而变,可她无能为力。现在要离开了,才后悔原来自己如此吝啬爱意。
“我原谅不原谅,并没那么重要,你心里从来也不把我当什么,你在意的不过是一个他,复仇为他,生死亦为他。”
南离薄凉的一笑,“夜深了,儿臣该离开了,母后你……。”
她突然心头一痛,整个人都扭曲了,痛苦的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南离顿时慌了,“太医,太医。”
门外的太医慌慌张张的进来探脉象,这一探心凉了半截。
“陛下,请节哀,太后娘娘”
南离如遭重击,心血上涌吐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如纸。
“陛下请保重龙体。”
南离看了一眼床榻上安静躺着的女子,面上的狰狞已然退却,平静而祥和,“宫中传讯,太后娘娘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