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儿,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婉妺扭头,赌气看窗外的景色,那人却是不骄不躁,笑吟吟的拿出准备好的凤尾琴。
“这琴可是本皇花了千金求来的,我知你琴艺卓绝,普天之下唯有此琴配得上你的琴音。”
婉妺淡淡瞟了那琴一眼,上好的桐木做成的琴身,琴弦用的亦是天琴丝,她随手抚弦,琴音铮铮,“倒是难得的好琴,只是这宫苑,配不上我的琴音,你还是收回去吧。”
“你是觉得这宫苑污了你的琴技,还是觉得朕配不上你?”她只觉这人聒噪,拧眉不答,往室内走去,那人不识趣的挡在眼前。
“妺妃便是如此对朕的?这可不是一个妃子该有的态度。”
“陛下可别忘了,我从不想做这个妃子,要是有人想要,我送她也不错。”她轻蔑一笑,推开那人到了门前,驻足,“陛下恕罪,我要歇息了。”
他知她是故意激怒他,纵然如此,他还是爱极了她薄怒的样子,“那便明日,朕等你用膳,”她刚要拒绝就听得那人说,“我想妺儿会介意这流言吧,就算你不介意,有人也会介意。”m.
那离开的黑色背影被一双目光狠狠锁住,他转头一笑,琴放在了亭中,她也不曾管,只漠然的入了内,拿起桌上的笔,写了几行字。
晨起还来不及梳妆,就听见门外有客来访,她像往常一般拒客,那人已入了宫门。
“妹妹为何避而不见呢,姐姐又不能吃了你。”南宫逸清笑着拉了她的手,“姐姐准备了些点心,不知你是否喜欢?”
“姐姐消息真是灵通,只是我称不起这一声妹妹,不过是个没有自由的人罢了。”婉妺叹息道。
“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深宫我们这些做主子的,多的是自由,妹妹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姐姐要是无事,还是先离开吧,妹妹今日不知怎的累的很,就不送姐姐了。”她说完就要送客,逸清并不急着离开。
“妹妹不如给姐姐弹一曲,姐姐看这琴倒是不错。”逸清看那琴问道。
看她说琴,似乎还很喜欢,“姐姐如此喜欢这琴,不如妹妹赠给姐姐?”婉妺笑着说。
“陛下赏的琴,我可不敢受。妹妹初来乍到,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蕊芙宫寻我。我便不打扰妹妹了。”
婉妺看着离去的人,她似乎有话要问,但又没有说,不知在忌讳着什么。这琴虽是好琴,不过她也没那个心思。
“来人,把这琴收了吧。”
似乎听那人提过他表妹在这宫中被盛宠,大概就是刚刚的芙妃了。深宫之人多不纯,只怕她也是存着别样的心思。
这皇宫虽困不住她,可她贸然离宫,也是一桩麻烦,或许可以将计就计,帮他做些什么才是。
雪国太傅府。
“大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遇刺,二人皆受了伤。”
“可知是何人所为?”韩裘问道。
“可能是将军,只是殿下似乎是怀疑大人,派了不少暗哨。”韩裘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便退下了。
“来人准备马车,我要入宫。”
听闻陛下刚刚睡下,韩裘只能等在外侧,雪皇醒来已过去一个时辰,见有人等在殿外。
“那是何人?”
“回陛下,是太傅大人,刚刚见陛下睡着,就没敢问您。”老太监战战兢兢的说,为雪皇穿好衣服,唤了韩裘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韩裘行了礼,这才直说来意。
“陛下可知,今日太子殿下遇刺之事?”
雪皇眸光微闪,“太子可有大碍?爱卿又为何特意入宫禀告?”
“此事陛下若是有所参与,臣劝陛下还是趁早收手,如今雪国上下,也只有殿下一人可以正朝纲,若是陛下还存着别的心思,臣劝陛下三思。”
雪皇原本想一带而过,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怎料韩裘抓住不放。他冷言,“爱卿是否管的过多,朕还清楚分寸。”
“臣只是为社稷考虑,雪皇如今纵容将军所为,不过是为了给殿下一个警告。但若因此父子失和,臣以为陛下未必能承担后果。”韩裘并不畏惧雪皇的压力,他知道雪皇在想什么,所以索性断了他的念想。
“陛下是否还在惦记民间的三皇子殿下?可是将军怕是没有告诉您,三皇子殿下一月前已经殒命了。所以。”韩裘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帝王,他甚至清楚的看到雪皇眉间皱纹又深了几分。
“所以雪皇陛下,您从开始便看错了太子殿下。他不是棋子,而是执棋人。”韩裘悲悯望天,“陛下,接受现实吧,殿下才是这江山唯一的继承者。”
“不可能,那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有错。”雪皇转身,他的指尖轻颤,强做镇定的问,“寒笙他一直都知道?”
韩裘点了点头,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雪皇瞬间明白了一切,“罢了罢了,是我,不配做父亲。”
“只要你放手,还来得及。”
“我已经没有选择权了不是吗?”雪皇摆手,颓然的往回走去。韩裘站在原处,月光了满身。
他走出皇宫,见眼前一顶轿子,似乎等了许久,那轿中人一手掀起帘子,露出清秀容颜。
“老师。”
韩裘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是寒笙,“拜见太子殿下。”
寒笙浅笑,“老师免礼,可曾见过父皇?”
“刚从宫中出来,殿下应该不必进去了,陛下已经歇下了。”韩裘道。
“那学生便先行回府。”寒笙落了帘子。韩裘亦上了一旁的马车,回了太傅府。
“殿下怎么改了主意?”清轩问。
“老师已经把我想做的事情做了,我便不用去见那个人了。鏡湖之事我心中已有定论,太傅府外的人你便撤了吧。”
“是。”立刻有人前去撤了暗探,待韩裘回府时街上的一些摊位已是人去楼空。字更¥新/速¥度最駃=0
“终于清静了。”他伸了个懒腰,回府睡下,再无人打扰。这一觉睡到二更天,才觉得有些饿了。幸好有人一直热着饭菜,他简单的用了些,又继续睡了。
寒笙回府,听说太子妃旧疾又犯,差人送了些药,回了书房。看着眼前的三张局势图,拿笔画了几下。这才将图卷起放好。
将军府王朗,听了朝中之事,“韩裘最近越发碍事了,你去派人盯着他,避免他坏事。”
“你,”他指了指台下的青衣人,“去太子府那儿确认下我的人是不是还活着,要是活着,派人报信,要是死了,”他顿了顿,“你就不用回来了。”
那人飞快的跑走了,还不忘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黏糊糊的一片,心中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还撞到了人。他这才回神,暗暗吸了口气,说了声抱歉,旁若无人的走开了。
过了一个时辰他才侥幸的回去,“将军,人还在。”同时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脖子,确定自己还活着。
“滚下去吧。”王朗不耐烦的道。
他靠在椅背上,想着前后种种,始终想不明白,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三皇子从小被寄养在外,连他都是偶然知晓,且又被保护的很好。连帝王之道都是另外找人授予的,为保万无一失。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三皇子如何被杀,计划就那么仓促的夭折了。
太子府。
“你想不明白我是怎么发现的?”寒笙笑问。
“是。”清轩直言不讳。
“从三弟被寄养时,他千不该万不该将人托付给钟云,那是我的人。自然不会瞒我。所以三弟从小就在我的监视之下长大,只要我想,他的命,唾手可得。而那个人居然会以为我全然不知,辛辛苦苦瞒了我十五年,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他无奈的叹息道,似乎还有些不满。
清轩震惊,他想不到开始,也料不到结局。雪寒笙的沉稳和谋算,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人像他这般,步步为营,精于算计。
“殿下高见。”清轩由衷佩服道。
“并不是我有多高明,只是他太过轻敌罢了。即使这个敌人当时还是个孩子。”雪寒笙默默的画下那寒梅图的最后一笔,他的梅花画的遒劲凛冽,落笔稳若苍松。
“殿下,北域急报。”
忽然闯入的不和谐的声音。让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北域后苏之地,他当年辛辛苦苦才安插了一些人进入。
如今,竟只剩五人,谍报已然成灰。“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人都保不住。”
“殿下恕罪,是苏祁诈我们,一时蒙蔽才险些覆灭,幸好白若多了个心眼,才留了五人下来。”清凌下跪言道。
他恨自己的不当心,若是自己能够再谨慎一些,也就不会让局面如此难堪。寒笙看他有些气馁的样子,笑了笑,“不过是一次失算,下次吸取教训就好了,后苏之主,没你想得那么草包。”
清凌暗下决心,眸光清冷。
清轩看着弟弟退了下去,也才跟着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