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流逝,仙鹭依旧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她的意识在弥漫,似乎逐渐消散。恍惚能看见外界的光亮,伸手却触不到温度。
灵体周身还是冷冷的寒冰覆盖,她的灵体意识已然苏醒。只是这具身体太过破败不堪,难以让她顺利苏醒。她在那一方天地敲击,找不到突颇的出口。
神女,你如今在哪里呢?
她从那场大战被冰封沉睡,神女的气息也被掩盖。她曾经试着用灵识沟通,看过的也是虚无缥缈。沉默着没有回应,她前所未有的慌乱。
一直到了如今,她的意识重新苏醒。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她几乎修为尽毁。
“神女,放我出去,让我帮你。”
她徒劳的嘶吼,无力走出禁锢。看着外面的天空从湛蓝变成血红,再沉淀为烟灰色。一切归于平静,她听见神女的气息逐渐微弱,直到消失无踪。
“神女,神女你在哪里?鹭儿要陪你一起。”
空荡荡的天地,她灵力损耗过度,又伤了魂。无力破开封禁,漫长的寂寞中逐渐沉睡。只是偶尔会露出苦楚的表情,那些挥不去的梦魇。即使是沉睡,也免不了情绪的波动。
古战场,鹜山之上。阴风怒号。天地齐哀,这是四界之争,没有人幸免于难。天下已经大乱,毫无秩序可言。人心不足,贪婪虚妄。挣扎在名与利,试图掌握至高的权利。
那一袭红衣,清丽出尘。她在天地间伫立,手拿离囚剑。剑锋寒意凛凛,如同她此刻冰寒的心。
“阿战,我不能陪你了。”
“阿战,望你今后一切安好,别忘了。你是我的阿战,不是这天下的祭品。”
他的心骤然一痛,瞳孔逐渐放大。他看见那袭红衣远去,战场上只剩下哀嚎之声。太多的怨气,让这里难以安稳。他不得不用灵力镇压,舒缓怨气。
阿妺,你等我。我知错了。
这个从来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第一次认错。他悔不当初,泪水含在眼眶,固执的不肯落下。他收了灵力,望着这寂静的战场。字更¥新/速¥度最駃=0
即将尘埃落定,他的心却静不下来。隐隐有难言的慌乱。m.
“阿妺。”最后一声阿妺,那极渊深处飞速坠落的身形,是他最后的眷念。他看见那女子凄然一笑的回头,悲伤深埋。整个极渊突然绽放金色的光彩,大朵大朵的金色花绽放。
将整个极渊点染的如同梦境。而仙鹭突然流出血泪,她与神女万年不变的纠缠,断了。
断了。
“神女。”这一声震撼天地,四界恢复正常,建立停战协议。囚战掉落极渊深处,被万魔噬咬,命在旦夕。
从那之后,仙鹭被封闭在空间中,一呆就是万年。她甚至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直到那个人来临。将她解救出来。
她缓缓睁开眸子,看着眼前的环境。似乎有些熟悉。
“神女。”虚弱的唤了一声,眼前一个清丽女子。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亲切感。
婉妺从梦中醒来,看见那人儿已醒。
“我去叫医仙和伐主,你先歇着。”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环境,这里,还真是陌生而熟悉。她居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囚战殿。
“参见伐主。”她盈盈起身,身子太弱险些晕倒。她看着意气风发的人。不由又是黯然。
“仙鹭,许久不见。”他的声音带着无尽忧伤。看到她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片段。
“是啊,伐主许久未见。如今伐主回来了,不知神女可曾归来?”
神女。
“神女是?”他记得神女凭一己之力平定四界之乱,以身镇压,似乎从那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神女了。
“未曾。”
她看着他淡漠的态度,有些不解。神女与伐主,他们是天定的姻缘啊。不由目光转向婉妺,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伐主难道就不曾找过?神女为了你,可是放弃了所有。”
他又是不解,“本尊该去找吗?万年前的大战,死的又何止她一个。”
仙鹭又是一滞,他是怎么了?那么神女的付出,又算什么。
“伐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说不离不弃的是你,说不负白头的是你,说永远相守的是你。到头来忘记的还是你,你根本配不上神女。她为了你能平安,你可知?”
囚战的面上浮现愠色,他的脑子一团乱,他说过吗?似乎是说过的。仙鹭依旧咄咄逼人,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她以为,神女会回来的。
“伐主这是有了新欢?小姑娘长得如此美丽,只可惜跟错了人。你可知你眼前这个,除了花言巧语,面如冠玉,再没有别的本事。”
婉妺轻笑着看她,那目光落在她身上,竟然不曾排斥。她诧异抬头,听她说话竟丝毫不输刻薄。
“仙鹭虽然年长,不过既然是老前辈,说话自然不应如此。我敬你是前辈,对这神界有偌大功劳,不过伐主之身份。岂是你仙鹭可以横加指责,他将你救出,倒是他的过错了?”
“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他救了我,我自然要道谢。不过一码归一码,他终究负了我的主人。所以说他几句,有何说不得?”
仙鹭高傲抬头,突然爆发磅礴之力。但只是瞬间,囚战出手拦阻,宽大的袖袍遮挡,消了余劲。强忍口中血腥,冷冷看人。
“仙鹭,注意分寸。若是神女在,必然不会让你如此放肆。”
“你也好意思提她?”她环顾了四周,“这里氛围不错,我就在这里长住了。你,负责伺候本仙鹭。”
她右手轻点,婉妺抬头神色不明。“好啊,多谢仙鹭抬爱。”
“伐主不要动怒,毕竟当年主子对你有恩。你该不会,连个栖身之所都不给我吧?”
囚战的神色更黑了,他拂袖而去。一阵风样的卷走了婉妺,那里是他的内室。
“阿战,你还在生气?”
身边的人一路无言,她知他在忍耐。
“没有,本尊怎么会和一只小小的仙鹭计较。岂不是很丢脸?”
她不由笑了。“那你在气什么?”
“气她不知好歹,口不择言。”他愤愤的踢地上的小石子,颇像个孩子。
“不过是无心之语罢了,你伐主要是在意流言蜚语。只怕这神界早就容不得我了。”
听她此话,他不禁心紧了又紧。他想护着她的。
“想什么呢傻丫头,阿妺你记住,没有我你也会很优秀。比这天界的任何一位上神都优秀。凡间时你的那些计谋,本王可是败得厉害呢。”
他突然自称本王,不禁又回到了熟悉的感觉里。凡间的那些日子,她一刻也不曾忘,没想到他也始终铭刻在心。
“若不是你让我,我哪来的机会。”她别过头去,唇角微倾。他轻笑着道,“自然要让着你,你是我的人啊。”
心下又是一暖。
“不过以后真的要和仙鹭同处一个屋檐下吗?只怕你的囚战殿要不得安宁了。”女子叹惋道。
“那就热闹一些,本王觉得囚战殿少了生机。你不用顾及她的身份,神女坐骑,原也没什么。”
敏锐的捕捉到那两个字眼的淡淡哀伤,她错愕抬头。“神女,是怎样的人呢?”
他不知从何说起,记忆太过零散无处追寻。他所记得的神女,不过是天界偶尔的谈资,或者是禁术室中那些秘籍所载。
“我忘了,阿妺你想多了。”他隐隐有些恼怒。
“小神先行告退,至于囚战殿,婉妺有心情时自然会去探访。与其吵吵嚷嚷,不如我的芳潋殿安宁。”
她说完就不见了踪影,竟是用了匿风之术。他苦笑着摇头,不知道该不该夸奖她聪明。想到囚战殿的女子,他不禁揉了揉脑袋。是在何处见过?
信步走回囚战殿,看见仙鹭化作本身在溪边戏耍。听见有人经过,迅速变换人形。太久没用法力,也生疏了不少,依稀还有些踉跄。
“参见伐主。”
她不温不火的行了礼,等着人让他起身。那人一副神游的样子,迟迟未曾吩咐。她索性自己起身,却被凌厉的目光一扫。险些又摔了。
“伐主,你该不会因为我怪了你的新欢?就这般折磨我吧。”只听仙鹭冷嗤一声,继续挑衅道。“伐主难道就一点不关心主人的下落,主人她还生死未卜。”
她的眼中隐隐有泪痕,倔强的隐忍。囚战心头一阵一阵的刺痛,那个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他不由说道,“她叫青离,是吗?”
“青离。伐主可真是记性差啊。她是宵明,是这天下间唯一的神女。也是她亲手绘制了九州天风阵图,用了她将近十日的时间。损耗了近三成的元功。”
她的心情是纠结而复杂的。不过她必须待在这里,普天之下,没有人比囚战更合适。若是主子还活着,必然舍不得伐主。若是……,那她便跟主子一起离开。
这个负心的人,这座负心的宫殿。
“本尊已然忘了前事,过去那么徒劳,何必去追忆。神女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只怕早已……”他潜意识不肯说出那个结果,故而改口。
“你既回来了便留下,本尊觉得不如珍惜当下。活在过去的人,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