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成峰，把你手上几个放水的人的联系转给我一下。”洗了把脸，李唤飞跟叶成峰拿了几个放高利贷的人的电话，并与他们联系，比较了他们的规则、利息和对借贷人的要求等。
    “怎么样李总？现在什么打算？”回到办公室里，冷总第一个发话，他显得有些傲慢起来，或许他很有信心今天能拿到货款。
    李唤飞灰暗而无光的脸上，布满了忧郁的神伤和无奈，他心里一阵阵的酸疼，伴随的的，是某种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他走出这一步，下一步的自己，下一步自己的路，会变成什么样，会走向哪里……他咬了咬牙，没有回答冷总的话，他转向骆总，道：“骆总，你那边放高利贷的联系转给我一下。”
    “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但话先说明白。我只把联系方式转给你，我不在你们中间充当任何角色，他愿不愿意借，愿意借多少，你要不要借，你要借多少，还有将来的还债问题，那都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这个我可有言在先哈。”骆总的表情显得异常认真和严肃。待李唤飞点头，他拿出手机，翻了翻，“这个，这个人的电话，你叫他王总，他这里贷比较方便，我以前跟他贷过一次，个人感觉他还不错，你自己联系完再做决定。”
    “等一下，你是要把他们叫过来我这里谈吗？你们签约也要在我这里签？”邱姐急忙说到。
    李唤飞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妥，他也不知道除了来这儿，还能去哪？
    见李唤飞没说话，骆总道：“来你这里有什么嘛，你到时跟他们说清楚就是了嘛。你也就是借个场地给他们签约而已嘛。”
    “这个……”邱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接着说到，“我看……要不……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吧……”
    “借个场地怕什么嘛，今天我说一起去我那里吧，你又说你有事出不了门，把大家伙儿叫到你这里碰头……唉！你们女人做一真是！”骆总不屑的瞥了邱姐一眼。
    “现在拿钱最多的是你，你还怕起个头啊？”冷总嘲笑到。
    “没事儿吧邱姐，我们这么多人都可以做证的，只是借个场地给他们签约罢了。”陈姐也微笑着说。
    “那要不然，去你那里签？”邱姐转向陈姐，反问到。
    “我那里肯定不行，我那场地太小。”
    “小你妹。”
    “小我姐，你是我的姐。”
    两个女人又开始造街，她们自说自笑着……
    “行了，你要这么怕死，那就去我那或者冷总那吧。”骆总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现在都晚上八点四十几了。”
    “那……我先打个电话问我老公。”邱姐还是不放心，她拿出手机，给她老公打电话，她老公回答道：“没事儿啊，签约而已，要跟他们声名借贷的事与我们无关就好了。”
    得到她老公的赞同后，邱姐才稍微放心的让李唤飞把放贷的人叫来她的办公室。
    “喂，王总。”李唤飞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外。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对方回答。
    “你好，你那边可以放水的吧王总？我姓李。”
    “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哦，是一个熟人介绍的，想从你这里……贷点款，救救急。”
    “哪个熟人？你要贷多少？”
    “你愿意贷的话，呆会儿过来你会看到他的，他姓骆。”
    “哪个骆？骆家续？”
    “嗯，对，是的。”
    “唉呀我草，老骆啊，你直说不就完了嘛。”王总放松的微笑了起来，“你要贷多少？”
    “要……500万，有吗？”李唤飞说出这个数字时，他已经麻木了……
    “500万？呵呵，你符合条件的话1000万都不是问题。”王总自信的笑了笑，“你们现在在哪？”
    “在深圳这边，如果可以借的话，我一会儿把定位发到你微信上，你过来我们再详谈。”
    “没问题啊，我这里要你公司……对了，你是公司借还是个人借？”
    “我就是公司，我跟你借。”李唤飞此时，光杆司令一个，他现在算是名副其实的“公司”了。
    “哦，你是老板是吧？那没事儿啊，可以贷，我这里需要你的身份证，还有你的担保人，没有担保人就拿车拿房拿公司做抵押就好了。”
    “我工厂还在装修，这不出了点麻烦事嘛，需要点资金来周转，我现在在深圳，只有车，你看，可以用来抵押吗？”
    “营业执照有吗？工厂开了多久了？”
    “营业执照肯定有。工厂开了三年了。”
    王总犹豫了一会儿，道：“行吧，你把定位发给我，我明天就过去。”
    “不是王总。”李唤飞急忙道，“我要先了解一下你这边的利息，合适的话我跟你合作，而且，我要的比较急，今天就要。”
    “今天就要！？那么急？现在都晚上九点钟了！”
    “不急也不会找你嘛。”
    “我这边的利息，要看你贷多少金额、贷多少期。”听王总说话，还是挺舒服的，叶成峰介绍的那几个放水的人，同样的问题，他们回答，“草，这个要看你借多少啊！”“他妈的你借多少、借多久都没说，我跟你谈什么利息！”……
    “我要借500万，借，两个月吧。”
    “500万借两个月，那就分四期喽，15天为一期。”
    “不能一个月一期吗？”
    “第一次合作，而且数额也不算小，怎么可能给你一个月一期嘛，你这边还是熟人介绍的，别人的话我们都是十天一期，要不然按天算的。”
    “那……15天一期的利息是多少？”
    “1期按3分利息嘛。”
    “1期3分，三五十五，4期利息共60万……”李唤飞犹豫了一会儿，“哟，那远远超过法定的年利率喽……”
    “行情就是这样嘛兄弟，我跟你说，首先，你不是借一年，怎么按法定的年利率算给你呢？第二，你跟银行借钱，他们才多大的风险？我们得担多大风险？你要这样看问题嘛，而且，跟我们借的门槛要比跟银行借的门槛低太多了，又方便。”王总谈业务，还是很有耐心的，而同样的问题，问了叶成峰介绍的人，他们的回答，“哟嚯，你是来贷款的还是来跟我做‘普法’工作的？那你去跟银行贷啊？”“什么狗屁法定的年利率，什么都法定，他们怎么不法定银行更低一点的贷款利息？他们怎么不法定谁都可以贷款？别跟我扯法定！”“你要借就借，行情就是这么一个行情，扯到法定你找法贷去。”……
    利息都一样，还没贷款就像欠了他们几千万似的，那口气实在让人憋屈得很。
    “好，让我想想。”李唤飞放下电话，又跟玉志豪和刘峰他们了解高利贷一番，他们都劝李唤飞不要借高利贷，但对李唤飞目前的境况，他们表示爱莫能助{玉志豪此时，刚在柳州开办了新的厂区，刘峰也刚开始成立自己的公司。}。
    “就这样吧，就让王总过来谈谈。”李唤飞把位置发给王总，走回办公室。在办公室里，郁寒香一脸的尴尬和沮丧，她一个人，安静的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座被孤立起来的孤峰，几个材料供应商的说笑，像是孤峰周围的瘴气，完全隔绝了她与外来人群的接触，这让李唤飞的内心，更加充满了对郁寒得的欠意，他此时可怜香儿，超过可怜他自己……
    “怎么样，李总？”见李唤飞进来，骆总微笑着问。
    “已经叫他过来了。”
    “叫谁？王总是吧？”
    “嗯，是。”李唤飞情绪有些低落，但他还是坚强的微笑着，他坐到郁寒香的旁边，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郁寒香此时，脸上也稍有了些笑意。
    “那就不在这里等他喽，他从水市那边过来，快的话也要四十多分钟，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你女朋友应该也饿了。”骆总微笑道，“邱姐，这附近哪有好一点儿的饭馆？”
    “出去左拐不远就有，那家的菜还不错，今天我请客，走。”邱姐爽快的微笑着。
    是啊，九点多了，香儿今天也才吃了那么一点点东西，她肯定也很饿了。男人们啊，如果有一天，你也面临这样的境遇，你的女人如此为你，如此死心踏地的跟着你，你将来，该如何对她？能否始终如一？
    在吃饭的时候，大家伙各顾各家，并没有聚餐时的喜悦和说笑。才吃到一半，王总就打来电话，询问具体位置。
    “什么？他这么快就到了？”骆总张大了嘴问。
    “嗯，他说到工业园门口了。”李唤飞回答。
    “草蛋，不管他，丫的，先吃饭。”骆总嘴上说不管他，但还是“呼啦呼啦”的往嘴里扫着饭菜。
    没几分钟，大家就草草的把饭吃完，向工业园走去。
    “骆总，你好你好。”借着路灯的光，王总走上前双手跟骆总握手、问好。
    “你好王总，好久没见。”骆总微笑着，“他丫的，最近经常接到大单嘛，你看你又胖了。”
    “再胖我也追不上你啊。”王总“哈哈”的笑了两声，问到，“哪位是李总？”
    “他丫的，跟你表哥混就是有钱途！”骆总笑了笑，转身介绍到，“这位，李总。”
    此时，李唤飞也已经走上前来，伸出手，“你好王总。”
    “你好，李总。”
    和王总握手的时候，他的手，是那样的粗厚，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王总，少了根手指头。他微笑的脸上，看不出像想象中的那样凶神恶煞，他微笑的模样，是那般友善、随和。
    “你们在下面等。”王总向不远处的人喊了一句，车上的人没有应答，他们只顾着吸烟，从身影能看得出，车里有四五个身材高大的人，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能感觉到，他们浑身透着股瘆人的凶狠劲儿。
    “他丫的，就说跟你表哥混有钱途吧，现在出门都要带保镖。”骆总似乎想“嘲讽”王总一番，他奸诈的笑了两声。
    “你丫的，你别跟我说你宝马上的那三个全是妞。”王总指着不远处的宝马，重重拍了骆总一掌。
    李唤飞这才意识到，骆总的车上，有三个粗壮的青年人。潜意识里突然告诉他：骆总和王总会不会有什么瓜葛？跟王总借贷，是不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安排？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除了王总这里，还能去哪儿借到这么多钱？
    带着疑问和担心，李唤飞牵着郁寒香的手，一步一步，走上楼去。
    进到办公室里，王总掏出名片双手递给李唤飞，“李总，呐。”
    李唤飞点头微笑，双手接过名片，看了看，某某信贷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得贤。李唤飞抬头，和王总目光交流了一番，他的眼神，是那么熟悉，他的额头到眼睛，很像谁，却又始终想不起来像谁。李唤飞，更加莫名的心有不安，但现在，除了能他，还能跟别人借吗？
    大家伙儿都坐下，王总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合约，递给李唤飞，“这个时候有点儿晚了，大家时间宝贵，咱就直奔主题了。”
    李唤飞双手接过合同书，看着。
    “我们的合作方案刚在电话里我跟你说了，这是我们的合同，没什么问题的话，把你的身份证、营业执照的复印件给我，还有车……哦对了，你的是什么车？刚才电话里没问。”王总继续说着。
    “红旗h7，三十六七万那种。”骆总回答。
    “你这么清楚？”冷总随口问到。
    “我以前也想买那款车，后来发现它的4儿子店真他丫的少，鬼才买他的。”骆总傲慢的回答，他的傲慢，好像是故意摆出来似的。
    “对，我的是红旗h7，2.0尊贵的。”李唤飞说着，掏出了自己的行驶证。
    “哦，那你公司地址……”
    “哦，我的工厂暂不方便，我的合伙人不太乐意签这个，我可以做主的，你放心。公司地址按我名片上的。”李唤飞解释着，掏出名片，递给王总。
    “行，情况我也了解了，你看，担保人这块……”王总说着，转向骆总看了一眼，骆总立刻摆了摆手，道：“我只介绍你们相互认识，合不合作，怎么合作，那都是你们两家自己的意愿，我不充当任何角色的哈，这点要清楚。”
    “对，还有我的办公室，这里只是暂时借给你们签合约用的，你们的交意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哈。”邱姐边说着边拍着视频，她生怕自己被卷入某些纷争当中。
    听了他俩儿的回答，王总开始有些犹豫起来，他低下头，用余光瞄了瞄李唤飞：这个人，年纪轻轻的，一次就贷500万，又没人给他担保……但是，他身边的这位美女这么俊俏，他手上带的手表都是几万块钱的名表，他的服装，不是定制的也一定是某个奢侈品牌的，而且，这么年轻就开着三四十万的豪车……
    “王总，你想啥呢？行就行不行就赶紧决定，我们好换人。”骆总好像看出王总的心思，他催促到，“有生意不做，有饭你也别吃了。”
    “没说不做啊，我在等李总看合同书呢。”王总假意笑道。
    “有两点王总，这第三点，先扣除利息再按期还本金？这个……”
    “哟，你这是第一次贷款的吧？”王总打断李唤飞的话，“这行情你都不懂？”
    “说实在的，跟你们借我还是第一次借，以前都是跟银行贷的。”李唤飞如实回答。
    “跟外面贷都是这样的啦。”骆总给王总发了根烟，自己也点上，“不先扣利息谁敢贷给你们啊。”
    李唤飞沉默着想了想：扣掉利息60万，500万分四期还，平均每期125万。有两批货估计半个月内可以出货，第一期，应该没问题；第二期，货基本上都做完了，到那时就更不会有问题了；第三期是预防客户或供应商延迟出货期。李唤飞想了又想，还是不保险，那就再留第四期作为缓冲吧。
    “行吧，就这样，我有个问题，如果我提前还完本金，现在先扣掉的利息能不能退给我？”看王总皱了皱眉毛，李唤飞继续说到，“也就是说，现在扣掉的是四期的利息，如果我第三期就还完所有本金，那是不是应该退还第四期的15万利息给我？”
    “你搞笑呢吧？”王总这时候说话的态度，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或许他对这笔“生意”，也不太感兴趣，他不耐烦道：“利息肯定不可能再退的啦，所以你自己想清楚，是贷三期还是四期。”
    李唤飞思忖着，一时间他拿不定主意，他接着往下看，“这里怎么又写年利率按24%？这跟我们实际借贷的年利率不一样啊？”
    “唉呀，这上面是写给那些‘活鬼’看的，他们爱说‘鬼话’我们就只能按‘鬼话’写，这也是给我收回本金的最起码的保障。我们是人，是实实在在做事的人。”王总不耐烦的把烟掐灭，“你自己看，行情都是这样的，你愿意贷就贷好吧，大家都有很忙，大家都有大事要做。”
    面对这样一份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保障的合约，李唤飞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再转向四个供应商看，而他们，像是看到了一坨屎似的不屑的把脸转向窗外。他真希望他们突然大发慈悲，可怜可怜他，让他延迟一个月结款。可事实，已经很显然了，在商场上，谁会可怜谁……
    李唤飞闭上眼，咬了咬牙，此时，可怜他的，为他担心的，只有自己的爱人，郁寒香，她此时，也已经热泪盈眶了……
    “签吧！”李唤飞斩钉截铁的说，“钱，什么时候能到账！”
    “手续办完，十分钟之内到账。”王总并不十分喜悦的回答。
    “好！等我一下。”李唤飞说着，跑到车里拿了所有资料，又跑到办公室里，和王总签了贷款合约，签约后，王总一个电话，不到十分钟，李唤飞的手机短信就提示入账500万。自此，李唤飞顺利贷到了巨款，同时，他的还贷之路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