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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送行
    老师先巴拉巴拉站在讲台前大约花了半节课的时间分析试卷上的错题,其间竟然没有叫一个人起来回答问题。虽然有板书做辅助,辰辰也并没有真正听懂些什么。
    放下手里的卷子,女老师转头在黑板上写下了“定语从句“四个字,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说:“下面,我们继续讲非限定性定语从句和限定性定语从句的区别。”然后,又用英语说了一遍。
    辰辰和尼古拉斯瞪大了眼睛听,接下来的半节课,仍是英语老师一个人晦涩难懂的独角戏。核心内容就是试图让大家理解,为什么“我有一个长着一头长发的女儿。(ihaveagirlwhohaslonghair.)”中间没有逗号,而“我有一个女儿,她长着一头长发。(ihaveagirl,whohaslonghair.)”中间要用逗号。
    末了,英语老师开始留作业:“今天的作业,《一课一练》做完定语从句部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请继续做下面一个单元的练习……”
    下课铃响了,英语老师又说了一些诸如,马上就要到学期末了,教学计划完成的如何如何,期末复习准备分为那几个大块等等。
    理所应当地占用了五分钟休息时间之后,她夹着讲义走出了教室。内急的同学们紧跟着老师的脚步也纷纷跑了出去。
    教室里正好有两个男同学,初中时和辰辰是一个班的。他们马上跑过来和辰辰聊天,问他在美国读书的情况,并试图用几乎连不成句的英语和辰辰的黑人小伙伴攀谈。尝试了几次,尼古拉斯都没有听懂。尼古拉斯说了几句客套话,他们也一头雾水,不得不借助辰辰翻译。
    刚聊了没两句,上课铃声响了,下一节是大天朝强大的数学课,尼古拉斯吓得拉着辰辰落荒而逃。
    走在校园里,辰辰慧黠地看了一眼尼古拉斯,问:“刚才老师讲的语法,你听懂了吗?”
    尼古拉斯点点头,却又大惑不解地质疑道:“我不明白,语言不是只要表达清楚意思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研究一个逗号的问题。”
    尼古拉斯挠了挠满是小卷的头说:“我不知道语法很重要,我们八年级也学过一正整本修辞语法的书,但是,英语语法的面很宽泛,难道不是应该去研究更有意义,更有助于理解、表达和修辞的那一部分语法吗?为了一个逗号,讲了半节课,这有意义吗?”
    辰辰辰辰毕竟是在大天朝体制内的学校上完了初中的,他对应试教育的理解还是很透彻的,看了看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蜂拥着走进教学楼的学生,说道:“这个逗号可能不值20分钟,但这是高考的考点之一,大家容易在做这类题时出错,换算到试卷上就是3分,中国考试竞争激烈,一分就淘汰一操场的孩子,所以……”
    “所以呢?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小学就开始学英语,那么为什么我们还是没有办法进行日常交流?”尼古拉斯被辰辰的解释搞得彻底晕菜了。
    辰辰心里清楚,中国的教育强调应试和分数自然有其道理,一个班上有四五十人,一个年级十二个班,这样班型和年级规模在中国绝不是最大的,在一个老师要教授几百个孩子的前提下,是没办法做到因材施教的,个性化教育,素质教育更是奢谈。
    中美教育之所以存在这么大的差别,就是教育资源匮乏和不平衡分布,而中国需要接受教育的人又太多。从目前阶段看,通过考试判断优劣,筛选人才,可能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公平方式。
    一个圣诞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两人转遍了厦门的大街小巷,走访了各种名胜古迹,从五星级酒店一路吃到路边的大排档,烧烤摊。
    一个假期过去了,辰辰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尼古拉斯这次来中国并没有什么任务使命,故此也没有太多压力负担,就是来单纯来玩的。
    贴近当地的风土人情,往往会看到体会到更多的东西,看似漫无目的地游览、观光玩儿和吃有时候或许是一种精神上的滋养,在心中沉淀的体验和那些美好的回忆,经过发酵或许会成为与知识同等宝贵的财富……
    尼古拉斯,这个强壮、霸气,有时候会犯二的非洲裔男孩,在这次假期的朝夕相处中,辰辰对他有了新的了解。
    他有教养、懂礼貌、踏实、自信、开朗、友善、爱读书、还像士兵一样遵守规则,这正是这世界上许许多多其他国家孩子的写照,他们从小也许并没有被灌输胸怀大志,放眼世界的理想和抱负,只是被教育要正直、善良、将来成为一个合格公民,被鼓励着做自己,顺从自己的心愿去做事情。
    往往在这样的自由之中,他们更具有责任心,更明确将来要去做什么。
    ***
    “小瑾,今天你和薇薇安在哪里汇合呀?我看天气预报上说,美国东北部最近降温挺厉害的,女孩子可不能受凉,你要不要把那件长羽绒服也带上?你确定不需要爸爸申请无人陪伴服务吗?你们两个女孩子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文瑾的妈妈沈惠芸一边喋喋不休地问着文瑾各种问题,一边悄悄将那条加了绒的厚秋裤重新塞回到往女儿箱子里。
    “妈,真的来不及了,不用再给我带更多的东西了……您放心,我们到了机场肯定能互相找到对方……”文瑾拉好红色羽绒服的长拉链,背上双肩背书包,拖着箱子往外走,妈妈一手拉着弟弟,一手拿出钥匙锁门。
    一月的北京又干又冷,文瑾蹲下身,将弟弟黄色羽绒服上的帽子在脑袋上端端正正戴好,又帮他把领口的扣子扣严实。
    这件黄色的羽绒服还是文瑾小时候穿过的,穿在弟弟身上略显然有点儿肥大,几乎将他两条短短的小腿完全盖住,活像一个方方正正的海绵宝宝。
    爸爸坐在车里发动了半天车,那辆几乎和文瑾年龄差不多大的奥迪老爷车才打着了火。家里早就计划着换新车,文瑾一去美国读高中,这个计划就被无限期搁置了。
    爸爸打开车门,走下车帮文瑾将沉重的行李搬进车的后备箱,这回文瑾带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只28寸的大托运箱和一只21寸的登机箱。
    一家人上了车,车里暖烘烘的,爸爸怕他们冷,早早就开了暖风。车一路疾驰,朝机场方向开去。
    这次送女儿去美国沈惠芸忍住没哭,女儿以后高中毕业还要上大学,她总不能老是这样舍不得,孩子长大了,自己也要变得更坚强,她总是这样告诫自己。
    担心却还是免不了的,沈惠芸忍不住和女儿唠叨:“我在家长群里听说,那个江睿辰昨天就回学校,早回去一天还能倒时差,你和薇薇安的日程是不是安排得太紧张了,坐二十几个小时飞机,晚上到了学校,睡一觉起来就得直接去上课,也不知道时差能不能倒过来。”
    文瑾撒娇地攀住妈妈的胳膊,脑袋靠在妈妈肩上说:“哎呀,我们是故意这么安排的,这样不是能在国内多呆一天嘛,也可以多陪陪你们呀。”
    一家人将文瑾送进安检之后,潘中华和沈惠芸并没打算马上离开,他们带着儿子豆豆坐在在机场大厅的长椅子上。豆豆抱着个ipad打游戏,夫妻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沉默不语。
    今天北京阴天,他们很担心这样的天气会影响航班起航的时间,万一今天飞不成,他们还可以把孩子接回去再住一晚。
    文瑾一进安检口就看到了薇薇安,分别才十几天,两人女孩一见面就兴奋地又是叫,又是拥抱,惹得旁边的人不禁侧目。
    高兴归高兴,文瑾可没有忘记第一时间给妈妈发微信,告诉她自己和学姐汇合了,请们安心回家。
    沈惠芸将微信举到潘中华面前,说:“看,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夫妻两人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简短的文字欣慰地苦笑,豆豆玩着游戏,仍不安分地在椅子上爬上爬下,还不时发出咯咯的欢笑声。
    登机前,文瑾又给妈妈发了微信,嘱咐她晚上不要总是熬夜等她的微信,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也要照顾好爸爸和弟弟,还说她会在航班中转的时候,再次和她联系。她甚至调侃说,别看自己没买美国手机卡,不能随心所欲地打电话,这反而让她练就了随处蹭wifi的本事,到任何地方也不用担心失联问题。
    沈惠芸看着微信正觉得鼻子发酸,儿子在一旁拽她的衣角,“妈妈,我饿了……”
    潘中华和妻子看着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又看看女儿发来的微信,竟然一时忽略了儿子的大呼小叫。豆豆见叫了半天没人理,嘟起胖胖的小脸兀自在一边吭叽。
    潘中华又一次走到问询台,和航空公司的地面服务人员确认航班已经起飞了,夫妇二人才带着儿子和两颗空落落的心离开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