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虽然有人围观,却无人敢靠近过来。
秦逍进京之前,一直以为京城的治安必然是严苛无比,京都重地,岂容地痞流氓作祟。
此刻却忽然明白,京都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井然有序。
秋娘裹上外袍,遮住了熟美的身段,可是瞧见一群人围过来,手中虽然紧握着菜刀,但却还是禁不住手儿发抖。
“有种,真的有种。”从外面缓步走过来一人,一身青衣,额头上寸草不生,光头蹭亮,一边摸着自己的光头,一边笑眯眯道:“自从进了青衣堂,多年来,还真不曾见到如此有种的少年郎。”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英雄好汉。”
秦逍盯着那光头,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我光头李素来是以理服人。”光头看着秦逍道:“京都一百零八坊,三水纵横,你是外地人,进京之后,可见到京都的河水清澈见底?”
秦逍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依然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青衣堂的兄弟日夜守着这些河道,京都百万之众,一人往河里吐一口吐沫,京都的河水早就浑浊不堪。”光头李叹道:“这些事儿,官府当然不可能抽出人手日夜看守,京都三条河,分岔无数,大大小小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十条河道,如果官府派人日夜看守,没有一百人根本看不住,一百人的薪俸,一年下来怎么说也要几千两银子吧?”
“别和我拐弯抹角。”秦逍终于道:“有屁就放,啰嗦什么。”
光头李也不恼,哈哈笑道:“好。弟兄们帮京都看守河道,朝廷不会发银子,可是大伙儿也要养家糊口,那该怎么办?京都游船加起来有四五百条,既然都靠河道挣钱养家,我们是不是也该收些活命钱?钱不多,只要大家都守规矩,也就相安无事,可是有人东躲西藏,拖欠河道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不收吧,规矩一破,大家都不交,你让弟兄们都喝西北风吗?”
秦逍看了秋娘一眼,明白过来。
上船的时候,秋娘便说在河道撑船,地痞流氓还要收钱,现在看来,收钱的人就是青衣堂。
船娘一个月下来,生意好一些也不过一贯铜钱,在京都这样的地方,一贯铜钱也只能勉强填填肚子,如果这点银子还要被抽成,那生活就更是捉襟见肘。
“道理我说明白了。”光头李摸着光头笑道:“先礼后不乱,少年郎,你现在可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逍摇头道:“你怎么做我管不着,可是在我眼皮底下欺人太甚,我就是看不惯。”
“本来你给我们磕几个头,这事儿也就完了,可是听你的意思,我们是谈不拢了。”光头李叹道:“如此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一使眼色,便要让手底下的人冲上去。
却不料秦逍陡然间如同一头猎豹一般,青衣堂的人还没动手,秦逍已经直向光头李扑过去。
两人本来相距四五步远,并不算太近,可是等光头李回过神来,秦逍已经近在眼前,光头李一呆,还没有反应过来,秦逍一拳已经重重打在光头李的腹部,光头李只觉得小腹剧痛钻心,鼻涕差点都流出来,身子一弯,秦逍一个下勾拳正打在光头李的下颚,两颗门牙飞出,光头李魁梧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地。
四周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没有人想到这少年人出手竟然是如此迅速,更没有人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出手如此果决凶狠。 最要紧的是,没有人想到秦逍敢对光头李出手。
只等秦逍一只脚踩在躺地不起的光头李胸口,青衣堂众人才回过神来,长棍全都指向秦逍,早有人厉声喝道:“好大胆子,竟敢对李三爷下手,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其他人纷纷呵斥,但却无人敢轻易上前。
秦逍根本不理会那些人的叫骂,看着嘴里冒血的光头李,淡淡道:“你在京都是不是很有势力?我冒犯了你,是不是很麻烦?”
光头李脸上早就没了笑容,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含糊不清道:“你.....你出不了.....出不了京都,要.....要将你碎尸万.....碎尸万段.....!”话声刚落,秦逍抬起手,对着光头李脸上就是几巴掌,毫不客气。
远处围观的人群见到秦逍不但打倒光头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掌掴光头李,知道光头李背景的人心头叹息,心想这少年郎年轻气盛,招惹了青衣堂的人,只怕真的无法活着离开京都。
“你要将我碎尸万段,我自然是活不成了。”秦逍摇了摇头,意兴索然:“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正好拉个垫背的,九泉之下也好有个伴......!”
秦逍语气平静,可是光头李分明在秦逍眼中看到了杀意,心下一凛,急忙改口道:“这.....这都是误会,咱们.....咱们无冤无仇,你放过了我,我.....我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我光头李一诺.....一诺千金。”光头李知道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狠劲,一旦发起狠来,不顾后果,唯恐秦逍真的鱼死网破要和自己同归于尽,急忙道:“你放过我,青衣堂.....青衣堂绝不与你为难,说到做到,这里.....这里有着许多人作证,你.....你放心就是。”
“看来你很有诚意。”秦逍道:“可是你们毁了别人的船,又该怎么办?”
“我赔。”光头李干脆利落。
“秋娘姐姐,你过来。”秦逍向秋娘招招手,等秋娘过来,才问道:“一艘船大概要多少银子?”
秋娘手上还是拿着菜刀,道:“我那艘船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花了五两银子。”
“你听到了?”秦逍冲着光头李道:“五两银子的船钱,还有误工费,当然,你的人还我们落水,我们受了惊吓,自然也要赔点银子安慰一下,另外我们受寒,说不定回去之后就会生病,生病就要请大夫,还要抓药,如果病得严重,三五个月一直服药,这笔开销可不低。”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赔三百两银子就好。”
光头李骇然道:“三百两?”只觉得这少年郎真是狮子大开口。
三百两银子,在京都都能买一套大宅子。
“嫌少?”秦逍道:“那再加点?”
“我身上.....身上没那么多。”光头李无奈道:“我先凑凑。”
秦逍向四周光头李的手下道:“你们李三爷缺银子,谁身上有银子赶紧拿出来,回头李三爷还给你们。”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光头李的话众人自然也听到,只觉得匪夷所思。
青衣堂的李三爷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而且承诺不再秋后算账,这倒罢了,现在竟然还要拿出三百两银子作为赔偿。
青衣堂在朝廷眼中就是个屁,可是在普通百姓的眼里,那却是万万不能招惹。 一个外地来的少年布衣,竟然逼迫光头李掏银子出来,众人简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光头李见秦逍眼中又显出厉色,立时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赶紧把银子都拿出来。”
青衣堂众人听光头李发话,无可奈何,只能将身上携带的银子都掏了出来,除了一些碎银子,亦有几张小额银票,秦逍扫了一眼,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两银子,皱眉道:“你们青衣堂不是很威风吗?连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身上有多少?”
光头李苦着脸道:“我身上没带银子,咱们.....咱们平日花销都会赊账,到了时日再去还账,所以身上.....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这些银子你先收着,回头我再.....我再将剩下的银子还给你。”
“可怜可怜。”秦逍摇摇头:“我还以为青衣堂有多威风,搞了半天,也是一群穷光蛋。”冲着一名青衣堂汉子道:“将这些银子包好。”
有人找了一个布袋子,将碎银子和银票都放好,送到边上放在地下,秦逍道:“这就算你一百两银子,剩下的银子,你写个借据,你若翻脸不认账,我有借据在手里,以后去青衣堂找你讨要。”
有人心下只觉得秦逍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一百两银子拿了都要烫手,竟然还想着剩下的二百两银子,如果真的跑到青衣堂去要账,就算能活着出来,缺胳膊少腿那是免不了。
光头李心中恼火,却又无可奈何,让人就近找了纸笔,写了借据,按上了手印,秦逍确定借据没什么问题,这才收起来,从光头李胸口收回脚,笑道:“李三爷,可让你破费了。”拿起地上的布袋子,递给秋娘,秋娘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我拿船钱就好。”
秦逍不由分说将袋子塞进秋娘怀中,想到什么,回过头来,见光头李已经被人扶起,淡淡道:“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更好,如果你真想报复,我等着你来。当然,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收银子。”看了秋娘一眼,眸中现出寒意:“可是你若要因为此事牵累他人,哪怕伤了她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秦逍没有指名道姓,但口里的“她”,自然是指秋娘。
光头李咬牙切齿,身边几人簇拥着,有人低声道:“三爷,咱们弄死这狗娘养的。”
光头李抬起手,对着那人就是一巴掌,却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手下众人虽然也都对秦逍恨之入骨,可是光头李既然没发话,谁也不敢对秦逍动手,跟在光头李身后,片刻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秋娘看着光头李一群人离开的背影,秀美紧促,眉宇间显出担忧之色,将手中袋子递给秦逍,可是想到什么,打开袋子,取了几两银子自己收起来,剩下的再次递给秦逍道:“你赶紧走吧,离开京都,这帮人不会善罢甘休,你若不赶紧离开,他们一定会找你麻烦。”
秦逍心下好笑,秋娘担心自己,将银子给自己做跑路的盘缠,却又不忘记拿回船钱,看来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摇头笑道:“天子脚下,他们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
话声刚落,听得马蹄声响,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却是一名身着蓝色长衫的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到得近处,翻身下马,走到秋娘边上,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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