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安的事情虽然了结,可他的雇主毕竟是宋子替,是该好好把这单生意说清楚。
思及此处,祝寻干脆翻身下了床,“我去见见他。”
……
宋子替站在院门口,怀中抱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神色拘谨。他的脖子上还有一道轻微的红色勒痕,微微的刺痛感时刻提醒着他凌晨所发生的一切。
院门被打开,祝寻从里侧走出,“宋先生。”
“大师。”宋子替立刻靠近他。
祝寻看见他的模样,眸色微动,“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过来。”
“好。”
两人绕到一处静谧的小角落,祝寻回身看着宋子替局促的模样,眼波微晃,“宋先生,你想和我说什么?”
宋子替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中的袋子,问话,“大师,我之前晕过去了。我想问问你,那个鬼的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祝寻回答得当然。黑白无常是阎王的左膀右臂,这回两名鬼差亲自来捉拿宋清安,想必出不了什么差错。
宋子替垂眸,用力地咽了咽紧张地口水,“那就好,那就好。”
他上前两步,将手中的袋子交给祝寻,“大师,里头都是现金,是这次你劳心劳力帮我的酬劳,请你收下。”
祝寻见袋子鼓鼓的,又听见‘酬劳’两字,眉眼显出几分难得的松快——这段时间,跑来跑去还不就是为了这首单生意?
也好,总算有收获了!
这价格是两人事前谈拢的,祝寻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收下袋子,扬唇,“多谢。”
“大师客气了。”宋子替抿唇,推了推眼镜,一如既往的谨慎入微,“那大师,我就多打扰你了,我先走一步。”
话落,他便转身离去。
祝寻唇侧弧度更深,锁定宋子替的背影,沉声开口,“宋先生,事情已经结了,你也不必再伪装下去了。”
“从一开始,不就是你一步步设计,引我入局?”
宋子替的步伐骤停,眸中的谨慎慢慢消失,逐渐化为沉色。
祝寻敏锐地察觉到他气场的变化,玩味一笑,“你早知道宋清安的存在,只不过你自知抵不过宋清安,所以想借我的手除掉他。”
宋清安有杀心,而宋子替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自古以来‘活人占理,死人无权’罢了。
“大师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宋子替回过神来,平静注视着祝寻。
“听不懂?没关系,我说给你听。”祝寻将装有现金的袋子丢在一侧,双手怀抱,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起初,我是没有怀疑你。你身为丈夫和父亲,可在那天夜里,你抱着方女士看向鬼婴的神色,未免太冷了一些。”
“再后来,你把我往家里请,甚至还默不作声地领我去了后院……”
每一次看似是祝寻的主动帮助,实际上却少不了宋子替暗中的推波助澜。
那日在院中勘测时,不尽木罗盘察觉出异处。所幸被及时被喻言收回,才没有暴露过多。就在这种情况下,宋子替‘凭借直觉’将矛盾指向了储存室。甚至在祝寻提出要收取报酬后,他又找借口把时间定在了两日后的六月初一。
是他的生辰,更是宋清安的忌日。
种种巧合,不去细想,还真串不到一块儿。
“大师,你说这些无非只是巧合。而我受到的伤害都真实存在的,难不成……你觉得我在拿自己的性命在赌?”
祝寻轻笑,只道,“是啊,你若是拿命在赌,才更显得可怕。”
为了目的,连对自己都敢下手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宋子替凝滞了片刻,忽地低笑起来。只是这笑意里,多了几分痛苦的压抑,“十岁那年的生日,我妈趁我睡着后偷偷溜去了后院。我半夜醒来口渴,想下楼寻杯水喝,却意外地目睹了一切……”
陈莉怀里抱着一名浑身通黑的鬼孩子,神情温柔。
或许是因为恐惧,宋子替立刻躲入房间装睡。他一直没将这事告诉过陈莉,可年幼的好奇心,又使他忍不住去探寻真相。
“我常常趁我妈不在的时候,潜入她的房间,偷看了她的笔记……我知道,我是被领养的,也知道住在后院的那个鬼孩子,才是她亲生的孩子。”
年幼的他在得知这真相后,一半是不安,一半庆幸。
不安的是,他生怕陈莉将他再度丢弃,失去现有的一切。而庆幸的是,那个时候的宋清安又黑又丑陋,是完全不能替代他活在阳光下的存在。
“我想杀了他,一直都想。”宋子替眼底显出疯狂,“我在陈莉装着乖巧的样子,私底下一直偷偷往家里带各种辟邪、驱邪的符纸用具。”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祝寻闻言,眸色微变,忽然就明白了宋清安那句话的含义。
——就因为他是世人口中活生生的人?所以我们两人之间,他永远都是对的一方?!
“你应该知道,宋清安早就明白你的手段。”祝寻做出合理猜测,“可他没将这事告诉过任何人,也没反过来报复你。”
宋子替冷哼,大喊,“那又如何!只要他存于这个世上一日,我就没办法心安!我拿真心对方悦,可他们却联手欺骗我!就连我一直又敬又爱的母亲,也帮着他来杀我!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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