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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衙门失火罗信改图 俄人恼怒哑巴吃亏
    且说这洪钧洪状元来到总理衙门,只见此时其他人皆坐于两旁,中间一张桌子,摊放着一张地图册,正是那中俄边境的地图册子。
    “中堂大人,你看此事该如何是好啊?”只听得几名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围着一把座椅询问道。
    “哼,我能有什么办法,此事已经这样,难道还为了那几个哨卡与俄开战不成?”只见座椅上此人倒也是精神抖擞,留的胡子也较其他官员更为齐整,显然是用电气修面的痕迹。这个说话者不是别人,便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洋务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人称李中堂。
    “李大人此言差矣,祖宗的江山社稷,岂能因为几个地图上的小小纰漏而拱手送人?”众人回头回去一看,原来是帝师翁同龢。这翁同龢素与李鸿章不和,这事满朝文武皆知。原来这翁同龢有一哥哥,乃是当年安徽巡抚翁同书。当年翁同书在安徽抵抗太平匪患之时,却中了离间之计误杀了大将。此事当时便被曾国藩直接参了一本,翁同书被流放,而翁同龢的父亲听闻此事便一病不起,竟一命呜呼了。而李鸿章此时,正是作为曾国藩的学生起草了这弹劾的文书。因此翁同龢便与湘淮二系交恶甚深,几乎处处与李鸿章针锋相对。
    “那你说怎么办?打吗?就靠你们那些唇枪齿剑?”李鸿章怒目而视。
    “哼,不管怎么说,谁敢做此等卖国之事,便是对不起这祖宗的江山。”
    “此一时彼一时也,现今的敌人是在海上,若与俄国在西北边疆开战,日本伺机海上再来,我大清目前哪有能力两边交战?”
    “好了!都不要再吵了,此事我自有定夺。”此人一开口,下面刹那间便全安静了下来。原来是那坐于中堂的恭亲王,而他身边另有一人,那是庆亲王奕劻。原来,自从六年前中法开战以来,恭亲王便被西太后夺了总理大臣之位,人称“甲申易枢”,取而代之的乃是庆亲王奕劻,然而庆亲王对纷繁复杂的洋务之事可谓是一窍不通,因此恭亲王名义上虽然远离中枢,但大小洋务事情都还是由恭亲王过问裁定。
    恭亲王起身走向中间的桌子,遥见洪钧跪在门外,双手蜷地不敢起身。
    “洪大人,你且起身吧。此事与你也无甚关系,皆系俄人狡诈。”言语间便叫人于门边多添了一张座椅,令洪钧暂且坐下。
    “洪大人,你于海外也有过履职经历,我们便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洪钧此时起得身来,却不敢坐于座位上,低头说道:
    “下官出访欧洲之时,也听说过英帝国与沙俄素来不和,尤其是在帕米尔以西北的部分区域,沙俄在中亚最大的对手便是英帝国。下官觉得,如果要找第三人出面调停此事,非英国人不可。”
    只见在座各人皆点头称是,恭亲王背手在房内踱步思索,忽然转身面朝李鸿章,说道:
    “言之有理,此事宜速处理。李大人,你与海关总署赫德素来交好,此事由你去谈是最好不过。”
    “是,大人。”李鸿章起身双手作揖。
    众人正在讨论之际,突然听外面有人叫唤道:“东苑起火了,快去灭火。”随后便跑来几名侍卫,说是东苑似乎有人故意纵火,恐是有人要有加害之意。便劝房内众大臣一同先出衙门躲避一下。
    众人出得门去,有一侍卫又进得大厅内赶紧将图册书卷收拾起来,便要出门,不料被背后一人吃了一下闷棍便倒在地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信。罗信赶紧将图册收于袖中,随后从西侧翻墙而出。傅彩云便在院墙外侧等候着。两人碰面之后,知是事成,便将两册地图一起摊开,果然二图可拼接一处。
    傅彩云胸中自有笔墨,便将图上各处中俄商议待定的边界用一只白色羽毛笔,削去头部,只见墨水从羽毛管中渗滴下来,傅彩云将所有的边界线沿着边界向外全部加深了一遍,而后又换了一只更细长的黑色羽毛笔,在图纸上用俄文又标注了几处没有的地名。待修缮完毕后,二人一看,竟与原先墨迹无二。
    “这字写的真是漂亮,姑娘真是厉害,居然还懂俄文,而且这羽毛也真是新奇,从未想过还能用羽毛写字。”
    傅彩云脸上虽无表情,却是心中窃喜:“我曾与我家老爷在海外游历了四年,于是便学得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不,这哪是雕虫小技,我从未见过有女子有姑娘您这般好的身手的,真令在下钦佩不已。”
    “好了,闲话少说,赶紧将这册图卷还到总理衙门去,莫让人瞧见了。”
    于是,罗信便携着修订完的那一半图册,又是一跃便又翻进了内院之中。此时东苑失火才刚刚平息,罗信快速将图纸塞到了那名还昏迷在地的那名侍卫手中,待要转身离开。不料却被其他侍卫发现,其他侍卫举着火把便向着罗信跑来。
    “快抓住他,莫要让他跑了。”
    罗信见状,慌不择路却跑进了苑内一条死胡同里,而后便被侍卫团团围住。
    “大胆狂徒,居然敢来此地撒野,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侍卫长带头说道:
    罗信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也无路可走,只得被五花大绑压进衙门大堂之中。此时大堂之上各位大人都已经重新入座,恭亲王坐于中堂。
    “见到二位王爷,还不跪下。”侍卫对着罗信大吼一声,一脚踹在罗信膝处,罗信应声双膝着地。
    “大胆刁民,竟敢纵火烧我总理衙门府邸,你是有几条命?”只听得高堂上的庆亲王奕劻厉声呵斥道:
    “哼,若我大清强盛如圣祖高宗,不使我辈受辱于外人,我又何须行此苟且之事。”罗信话说的虽理直气壮,但是毕竟是大堂之上,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声音微微有些发虚打颤。
    话音刚落,庆亲王便坐不住了,拍案而起:“黄口小儿,也敢妄议朝政!来人哪,给我仗打二十。”
    罗信见要被重罚,慌不择言,大喊道:“我一心向国,无愧于天地。尔等为国家大臣,岂能善恶不明,戕害忠良!”
    恭亲王一旁一直注视着罗信,对庆亲王言道:“大人且慢,我观此人不似奸诈之徒,我且有一事要问他。”
    庆亲王听得恭亲王此言,便也不再发作,又坐了下来。
    “本王且问你,你要这地图有何用处?”恭亲王问道:
    罗信寻思,若是将篡改地图之事托出,这必然是大罪一桩,但若不言明也是脱不了干系,人言恭亲王贤明,只能如此一试,言道:
    “请大人打开图册一观,自然便可知晓。”
    恭亲王差人取过图册,打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正要发作,却转念一想,又将图册细细查看了一番。忽而又显出释然的神色。缓缓道来:
    “我听闻今日早晨俄使差人前来衙门问责,说是图册被盗,难道此事便与你有关?”
    此言一落,只听得一旁的一副茶具摔碎撒落在地,众人一看,原来是那洪钧洪大人一时不慎跌落了。
    罗信寻思,若是此事和盘托出,这洪大人看样子是难逃重责,他倒霉了倒是不打紧,只是这傅姑娘必然也脱不了干系。要不然全事包揽于我一人身上,是死是活便听天由命吧。
    “没错,确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罗信此时倒是提高了嗓门,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你乃何人?受命于谁?”恭亲王问道:
    “我乃罗信,京城人事,此事无人指使。也无需他人指使,但凡忠义之人,皆会如此。”
    “罗信?哪个罗信?”恭亲王忽然立起急问道:
    罗信一想:啊呀,大事不好,世上“罗信”千千万,万一细细盘问起来牵连了师傅,那可如何是好。哎?不如便如此回答:
    “我乃罗信,无父无母,自小便被养父养母收养,养父母几年前便也过世。截然一生,无所牵挂。”
    恭亲王走下座位,一把抓住了罗信的衣领,略微掀开一看,只见罗信胸前有一纹物,乃是条黑龙。眼神瞬间一亮,甚是惊恐,而后沉思了一会,就又迅速平复下来说道:
    “来人,将此人压进刑部大牢,本王择日会亲自审问。”
    左右侍卫便把罗信压了下去,丢入了刑部的大牢之中。
    第二日,罗信在牢狱之中倒也泰然,一早尚未睡醒,眼睛还泛着迷糊。刚一睁眼,便吓得从石床上滚落了下来。原来,恭亲王奕?居然坐于他的旁边。罗信哪里受得住,倒头便跪拜在地。
    恭亲王将他扶起,说道:
    “孩子,这两日你受苦啦。”
    罗信此时竟无言以对,只得回答道:
    “为大清效力,应该的应该的。”
    恭亲王虽是年近七旬,但听得此言,却开怀哈哈大笑。而罗信被整得是一头雾水。
    “也罢,那你就为咱们大清,好好效力吧......哈哈哈”
    恭亲王歇了口气,又言道:
    “孩子,那另外一册地图,可在你的身上?”
    罗信也不知为何,会对恭亲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之感,竟可完全信任与他。
    “啊,在我身上。”于是罗信解开衣带,从自己衣服内侧中取出了那另一册的图纸交于恭亲王。恭亲王接过一看,果然发现与总理衙门的图纸一道在边界处做了手脚,但是却真的可以假乱真。
    恭亲王言道:“你休要瞒我,你一个从未出过国门的人,如何会写得这手漂亮的羽毛笔字,况且还是俄文。定是有人暗中相助与你。”
    罗信深知此话不可再接,言多必失。恭亲王见罗信万万不肯说出,又言道:
    “如此,我也便不强求于你。你且记得,你出去之后不可将这两日之事说与任何人知晓,知否?”
    罗信听此言似有不追究之意,心中自是欣喜若狂,并言道:“罗信记下了,定当谨记于心。”
    在恭亲王的保荐之下,罗信便顺利的从刑部监狱中获释。获释后,便径直回去给师傅和师兄弟们报告平安去了。
    而恭亲王却还没忙完,他立刻去差人去俄公使馆假意归还那半册地图,然后又请沙俄大使至总理衙门叙话。另一方面,李鸿章也协同大英帝国海关总署赫德一起也来到了总理衙门。
    三方见证之下,一同打开了《中俄边境地理绘制图册》,俄人却发现此图与之前略有不同,但是却也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双方在地图上又展开了唇枪舌战,然而却辩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原来,此时的地图上边界线在原有的基础上加粗了一粒米的宽度,而地图之上一粒米的宽度所代表的,却是几千里的纵身区域,因此,含糊了划线区域,留给了双方斡旋的余地。而且傅彩云此线划的甚是奥妙,是尽量沿着大清疆域向外延展,如此,凭借此图,沙俄虽然在帕米尔等地占了便宜,但是实际其他区域反倒是俄人吃了大亏,这俄人自然是不肯的。
    再加上赫德代表着大英帝国的利益,李鸿章从中翘边搅浑,将沙俄与大清的边境线争论,最后演变成了英帝国与沙俄敌国之间的一场口水仗。这谈判到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沙俄虽是气急败坏,但是也竟然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