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田公馆距新明赌场原本就相隔不远,因此孙明礼带着袁宝山前脚刚进办公室,菊田智江后脚就到了。
作为一个长年从事秘密活动的特工,菊田智江是沉得住气的,他并不打算轻易暴露赌场幕后老板及日本人的身份,因此抵达赌场后,他并没有急于去孙明礼的经理办公室,而是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派人叫孙明礼,准备先问个究竟。
此时,孙明礼刚刚把茶泡好递到袁宝山面前。
”杨先生,请先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一听说田先生有事找,孙明礼即刻招呼了袁宝山一声,急匆匆就往外走。
田先生就是菊田智江,在赌场里他就是以这个身份出现的,这里除了几个亲信之人以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日本人身份。
孙明礼很快就抵达了菊田智江的办公室,并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菊田先生。“
”具体怎么回事?“
菊田智江毫不客气地问了起来。
孙明礼稍稍花了一点时间,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菊田智江立即就来兴趣了,他再次确认道:”哦,你说他第四枪就开始玩大的,而且还真中了?这么说来,此人的观察力和枪法都非同一般?“
”我想应该是的。“
孙明礼毕恭毕敬地回道。
菊田智江沉思了片刻。
从孙明礼的表述里,他很快就听出了很多让他很感兴趣的信息。
首先,一个第一次进新明赌场的生客,在玩了十几把之后,这么快就发现了赌场的猫腻,这人的思维和观察力绝对非同一般。
其次,在高难度的转盘射击中,第四枪就敢下重注,说明此人不仅是个玩枪高手,还艺高人胆大。
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了菊田智江面前,就算此人没有特别的背景,也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走,会会他去,还是你来对付他,我来充当你的随从。“
菊田智江站了起来。
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轻易出面的,而孙明礼也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种风格。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孙明礼的办公室,为了保险起见,孙明礼还叫上了一名腰里别着手枪的保镖,以确保菊田智江的安全。
袁宝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从孙明礼客气地请他过来喝茶时,他就已经知道这茶不是那么好喝的,但作为一个赌场菜鸟,为了适应杨啸这个新身份,尽快来摸清赌场这种环境明里暗里的游戏规则又是必要的,他这才大胆跟了进来。
但让他不解的是,孙明礼带他进来后却又把他晾到一边,这又是为什么?
不过还好,大概数分钟之后,孙明礼又回来了,只是他身后又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毫无顾忌地把腰间的枪给露了出来。
看来这真是一场鸿门宴。
不过袁宝山既然进来了,心里自然早已做好准备,因此,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孙明礼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杨先生,不好意思,怠慢了。“
一坐下后,孙明礼先客气地招呼了一声,但接下来的话立即就暴露了他的马脚。
“杨公子,冒昧地问一下,你来自哪里?听你口音好像不是天津本地人吧?”
孙明礼急不可耐地开始打探袁宝山的底细。
袁宝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明礼一眼。
他虽然是赌场菜鸟,但孙明礼这么一开口,他就知道鸿门宴已经开始了,一旦他接下来的应对稍有差池,就很可能吃大亏。
毕竟这里是赌场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
稍稍斟酌后,他开口了:“怎么,就开始探我的底了?是不是因为我赢了赌场一点小钱让你不爽了?”
够直接,也够不客气。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符合杨啸那个身份的特点。
只是这么一来,孙明礼立即就变得尴尬了,他干笑着说:“哪里,哪里,我只是觉得杨公子是个人物,鄙人想跟你交个朋友。”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示好。
袁宝山却不领这个情,又毫不客气地回道:“交朋友就算了,你这人格局太小,输不起,我对你没太大兴趣。”
这就尴尬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赌场玩猫腻这种事情原本就上不了台面,现在袁宝山如此直接地把话说破了,这让孙明礼怎么接?
而且,孙明礼可是给足了袁宝山面子,但他却如此不领情,这让孙明礼的脸往哪里搁?
此时的孙明礼很想翻脸。
可袁宝山表现得越是嚣张,他就越有所顾忌,而且,菊田智江可是站在他身后,他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无能,于是他只好收敛起笑容说道:“杨公子,你是个明白人,照你那样玩下去的话,赌场有再大的家底也输不起,所以您还是高抬贵手吧。”
因为不爽,孙明礼也开始打开天窗说亮话,语气中也开始隐含威胁的味道。
已有所准备的袁宝山可没打算吃这一套,他冷笑了一声,又毫不客气地回道:“孙经理,恕我直言,你们赌场的格局还是太小啊,如果我这样的小打小闹都玩不起的话,又何必开这个赌场呢?”
如果说前面的话只是不客气的话,那现在就是在赤裸裸地打脸了。
孙明礼听得脸色都变了。
要知道,赌场现在完全是他负责在打理,而现有的玩法也是他逐渐完善起来的,在此之前他还颇为自得,可今天竟然被当着幕后老板的面被打脸,这让他很是不爽。
这话没法接了。
再接下去的话,只会让他更难堪。
于是他心一横,朝站在袁宝山身边不远处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点硬的吧,反正有菊田先生在,孙明礼也不怕把天给捅破。
有了孙明礼的示意,那名保镖立即就动了,他把枪一拔,上前跨了一步,立即就把枪顶在了袁宝山的脑门上,毫不客气地呵斥道:“老实点,小心我一枪崩了你。”
剑拔弩张,终于撕破脸了。
袁宝山的脸沉了下来。
至此,他总算以自己的嚣张体验到赌场的暗规则了,但势态也进入了不好收拾的局面。
还有,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的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必须得化被动为主动才行。
于是他动了。
他左手一抬,快速握住保镖握枪的右手,半起身顺势一拧,右手再一接,保镖的枪立即就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典型的空手入白刃功夫。
袁宝山完全站了起来,顺手就用拿枪的手往保镖脑门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把他拍得晕头转向的,恨恨地说道:“妈的,老子这辈子最恨人用枪指我了,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左手拉起了驳壳枪的击锤,手枪进入了随时击发状态。
这也正是他敢徒手夺枪的原因。
他早就留意到了,保镖在拔枪时,根本就没有把击锤给拉开。
这表现也太业余了!
至此,局面完全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