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把赵嫂子扶起来:“起来吧。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吓的跪下了?”
赵嫂子只觉得胭脂这话,全是讽刺,腿一弯又要跪下。胭脂用手扶住额头:“我都和你说过了,并不是罚你,我要真想罚,赵嫂子,老魏来你家的第二天,就指了一件事罚你了。”
老魏?赵嫂子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看着胭脂一时说不出话来。
胭脂还是瞧着赵嫂子:“你们都那一块住着,别说哪家来了个人,就是这家厨房里煎了块鱼,别人家也全闻见了。老魏在你家住了一宿,看见的人可多了。”
“小的亲家只是来住了一晚,并没说什么。”这个时候,赵嫂子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当然,对赵嫂子来讲,隐瞒也是目前看来,最适合她做的事。
胭脂又哦了一声:“我信你。”赵嫂子原本心中还打点了许多话来应付胭脂的质问,但没想到竟这样轻易过关,惊诧地睁大眼睛。
胭脂看着赵嫂子:“我信你,是因为你是这府里总管的妻子,这家里的家事,还有一大半要你帮忙。我信你,是因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亲家来寻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你若没听没做,那我就当没发生过,不过,没有第二回。”
“娘子!”赵嫂子腿一软又跪下去,这一回不但是吓的还是心虚。胭脂这回没拉她起来,托腮看着赵嫂子:“你这样的话,我不敢信你了。”
赵嫂子已经不止额头了,连里衣都湿了。看着胭脂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是明明白白的心虚,胭脂了然一笑,看来符夫人还真是必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那你就告诉我,你亲家和你说了些什么?”胭脂也不和赵嫂子兜圈子,只轻声开口。
赵嫂子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睁开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横竖都是死,全部说出来,说不定还不会死。
胭脂听完,什么都没有说。
“娘子,小的晓得自己罪该万死,这样的话别说心动,连听都不该听。小的亲家说出来时,小的就该呵斥她,不不,小的就该把她赶出去。”赵嫂子已经是痛哭流涕了。
“起来吧。”胭脂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赵嫂子惊讶地看着胭脂,为何胭脂没有发火,这个时候,不是该大发雷霆才是。
“你说,有人想拿刀杀你,你是去把那刀给烧了呢,还是去寻那人的是非?”胭脂的话再次传来,赵嫂子已经明白,低声道:“自然是该去寻那拿刀的人。可是娘子,符夫人她,郡王他……”
胭脂看着赵嫂子:“是啊,他们势力大,可这又怎样呢?难道因为势力大,我就只能去把刀给毁了,把枪给抢了,把毒药给扔了,就能高枕无忧吗?”
赵嫂子低头,这个道理人人都懂的。胭脂眼中闪出亮光:“只有把那人打倒,我才能高枕无忧。赵嫂子,所以这一回,我还是信你。”
“娘子!”赵嫂子伏地大哭:“从此之后,不管刀山火海,赴汤蹈火,娘子一个字吩咐下来,小的定无二话。”
“起来吧,忠心不忠心的,且等着看以后吧。还是说回方才的话,家里这人手,必定是要调配的。你仔细斟酌了,有那些信得过的,就放在身边贴身服侍。还有可信的,守门等各自去做。”
赵嫂子这回不敢再推脱,把主意说出,胭脂又斟酌几句,也就定了。胭脂吩咐红柳去把人都找来,说了这些安排。
人员有变动是迟早的事,众管家媳妇心中也有打算,既然胭脂已经定下,她们也各自再出了几个主意,众人也就散去。
等人全都离去,已经过午,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太阳已从云后露出。厚厚的乌云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胭脂不由一笑,雨下的再大再急,太阳总是会出来的,乌云再厚,慢慢也会消失。
“夫人,小的无能,没有说服亲家,还望夫人恕罪。”老魏去赵嫂子家探听消息,不想被赵嫂子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她有这样想法就不对,就该劝着符夫人,免得到了地下,无颜去见杜老太君。
老魏只得灰溜溜回来,在符夫人面前跪着求饶恕。
符夫人听老魏说完,倒哦了一声,自己还是算错了,没想到胭脂竟能这样快把赵嫂子的心给收回来,也不晓得她用了什么法子,左不过就是许愿。
符夫人瞧着老魏:“罢了,你亲家原本就是那边的人,她害怕也是有的。”
老魏听了这话,晓得这一关已经过了,感激涕零地道:“夫人,小的以后一定更谨慎。”
符夫人沉思一会儿才道:“罢了,这件事先搁着吧。”
搁着?老魏的眉顿时又皱紧,符夫人也不解释,只轻声道:“你先回去,好好歇着,等我有事寻你,你再来。”
老魏自然不敢再问,起身行礼离去。
死后无颜去见杜老太君?符夫人嘲讽一笑,无颜去见杜老太君的,该是赵镇夫妻,而不是自己,若非他们夫妻在这捣乱,此刻的赵家,是另一番光景,自己所做的,不过是重新让事情回到原来的路上。
“姊姊,我进来的时候,见这里的人虽比原先少了,但怎么感觉更有章法了?”舜华出嫁已经两个月,因赵家前段时间事多,等胭脂料理清楚,身上又有孝,不好去给舜华贺喜。舜华估量着胭脂快要忙完。禀明柳县君,自己前来探望胭脂。
胭脂瞧着妹妹,笑道:“你果真比我心细,若是我,可不会瞧出有什么不同。”舜华抿唇一笑就道:“姐姐不是心不细,是不愿意。”
红玉已经端上茶:“二娘子,你可要经常过来走动,我们娘子可惦记着你呢。”舜华接茶在手,对红玉一笑:“我当然晓得姊姊惦记着我。不过红玉,你似乎和原先不一样了。”
红玉的脸不由一红:“原先是娘子惯着我,家里的事又简单,自然不用去出那么多的心眼,可现在不一样了。”
红玉的话让舜华的眉微微一皱,看向胭脂:“姊姊,我听说了一点传言。说您对符夫人,并不是那样恭敬,甚至还起了几次冲突。”
换来换去就是这么几招,胭脂用手托腮:“我只恭敬该恭敬的人。”舜华已经明白姊姊的意思,伸手握住胭脂的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放开,对胭脂道:“姊姊从来都是心中有主意的。”
胭脂不由一笑,就是因为太有主意了,才会在做出决定之后,就什么都不管,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都要走下去。
舜华看着胭脂,胭脂还是那样有神采,但舜华却觉得,胭脂已经在把那种神采给掩盖起来,那种曾经夺目的光,开始变的温润,这种改变,不知道是好是坏。
胭脂瞧着舜华:“你怎么只往我脸上瞧,我又没多了一个眼睛。”
“姊姊你,开始和原先不一样了。”舜华迟疑一下说出,胭脂哦了一声:“那这变化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说不上来。”舜华摇头,但接着舜华就又道:“我只是觉得,在这样人家里面,这样的改变,是必要的。”舜华的话让胭脂沉默了,接着胭脂就笑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既然要和你姊夫好好过日子,那就这样吧。”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姊姊,舜华也笑了:“嗯,姊姊高兴就好。姊姊,我出阁前几日,去拜别姐姐,看着姐姐这样,就想,若姐姐有姊姊一半的心胸,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第128章 恳求
胭脂伸手拍一下妹妹的肩:“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别想那么多,你啊,什么时候给我添小外甥?”舜华的脸毫不意外地红了:“姊姊笑话我,你和姊夫,比我们成亲还早呢。”
胭脂的脸也稍微有点红,伸手捏一下妹妹的耳朵:“现在会用话来堵我了?果真这一成亲,就不一样了。”
舜华用手捂住嘴笑,姊妹们说笑一会儿,吃了午饭,舜华也就告辞而去。
胭脂送走舜华,这些日子过的真平静,仿佛一切都像没有发生,只是不知道,这种平静,什么时候会被打破?
赵镇刚走下茶楼,肩膀就被拍了下。赵镇回头,见是符三郎,笑着道:“原来是符兄弟。”
符三郎也没把手放开,就这样把手搭在赵镇的肩上:“你听说了吗?唐国的战事,进展很顺利。”顺利才是肯定的,毕竟周这边,已经筹备了好多年。
“唐国一没将二没兵,听说他们那个国主,现在只会带着人念佛。白白浪费了他那填词的才能。”赵镇的语气让符三郎笑了:“当初那个云梦公主,可是十分钟情于你,这一回定会跟了一起来,要不,你纳她为妾?”
赵镇伸出拳头就往符三郎胸口打去,这一拳有些重,符三郎用手捂住胸口:“我不过说句玩笑话,你就这样对我。晓得你惧怕赵嫂子,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赵镇才不去理他,就晓得他是假装的。见赵镇径自往前面走,符三郎急忙追上:“哎,我也只是说笑话,官家定会善待唐国国主,到时候会封个侯啊伯的,他的女儿,也会按礼仪嫁出,怎么会随便赏人?”
赵镇瞪符三郎一眼:“你既然晓得,还来说这样玩笑话做什么?要被你嫂子听到,我可……”符三郎哈哈大笑,赵镇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瞪符三郎一眼不理他。
符三郎跟在他身后:“可惜啊,我们只能看别人上战场得功劳。不过……”符三郎的欲言又止,赵镇已经察觉,停下脚步瞧着他:“不过什么?”
符三郎压低声音:“我听说辽国那边,似有异动,只是原先在动唐国这边,所以官家忍了,但现在唐国那边进展顺利,官家只怕要对辽国动一动了。”
当真?赵镇的眼里立即闪出亮光。符三郎轻声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这事,知道的人还十分少。若不是你家前些日子事情非常多,只怕你比我晓得的还早些。”
真是个好消息啊。赵镇深吸一口气,这一回外祖父不在,那自己完全可以请命去边关。赵镇巴不得一下就跑回家和自己父亲商议,符三郎已经笑了:“得,就晓得你会这样,回去吧。”
赵镇咧嘴一笑,和符三郎分开后就骑马赶回家中,不过赵镇没回宁国公府,而是径直往公主府去。
公主府的下人瞧见赵镇,急忙往里面禀报,赵镇走了好几层房舍,猛地想起这毕竟不是宁国公府,又停下脚步在那等候。
“大郎急匆匆地想来见我?”赵德昭得到禀告,忍不住皱眉。永和长公主已经笑着道:“大郎定是寻你有事,虽说他已成了亲,媳妇瞧起来也不错,那边府邸我听说,井井有条,但毕竟年纪也不大,寻你,定是有急事。”
赵德昭站起身往外去,等赵德昭离开,公主身边的使女方道:“公主,大郎既然来了,您就该见见,把老娘娘的意思说给大郎,让他回去告诉娘子。”
永和长公主微微一笑:“我晓得,家和万事兴,可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总有些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