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鲜卑受降城。
轲比能的儿子修武卢正带领着手下一千人,从东边浩浩荡荡地回来。
队伍中,足有四百汉人女子被捆缚着手脚驱赶而行,还有大群牛羊。
这些都是修武卢到幽州边境打猎的猎物,汉室的怀柔政策,虽避免了汉朝与鲜卑大规模冲突,但是小打小闹的掳掠,一直在上演。
倏忽之间,一骑绝尘从前方疾驰而来,离修武卢战马还有十几步远时,马背上的骑士便已经翻身落马,又连滚带爬来到了战战马前,甚至连皮弁掉了都不知道。
修武卢眼皮顿时猛然一跳,一种强烈的不祥感瞬间便已经将他彻底笼罩。
果然,那骑士仆倒尘埃,语不成声道:“小王,出祸事了,出天大的祸事了……”
修武卢身边的亲信副将黒山怒由心生,甩手就是一马鞭抽在了报信的骑士脸上,骂道:“狗东西,慌什么慌,慢慢说!”
骑士惨叫一声,哀哀地道:“小王,鸡鹿塞一战,万余大军死的死,散的散,大王也被俘,已然全完了!”
“你说什么?”
黒山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修武卢眼前猛然一黑,险些从战马上一头栽下来,自己引以为傲的父王,岂会被汉人俘虏?
怎么可能?
轲比能可是草原上闻名遐迩的猛将,手下这万余鲜卑勇士,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黒山劈胸揪起骑士,厉声喝问道:“说,大王究竟是怎么败亡的?”
骑士战战兢兢地把整个过程说了,修武卢、黒山听完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黒山甚至还逼着骑士又重复叙述了一遍。
可事实就是,轲比能真的是在单挑中被汉人的一个黑脸将军打晕,万余鲜卑骑兵也是在堂堂正正的野战中被汉军打败的!
好半晌后,黒山才转头望向修武卢,神情一片骇然。
“走!快回老营!”
修武卢毕竟跟随轲比能数年,应变能力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轲比能部老营。
几大族群的头人闻讯赶来,围着修武卢开始喋喋不休。
鲜卑族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轲比能被俘的消息一旦传开,想都不用想,随时都有别的鲜卑部落来找他们的麻烦。
“小王,眼下我们只有集中部族所有人,固守老营,伺机而动。”
一名头人说道。
“大王被俘,我们那里还有什么出路,不如去投奔王庭吧!”
另一名头人反驳道。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大王平日待你们不簿,你们现在都只想着自己,现在起兵前去攻打鸡鹿塞,救出大王才是正事。”
黒山高声吼道。
修武卢左思右想了一番,顿声道:“召集各部勇士,发兵鸡鹿塞,有违号令着,杀无赦。”
……
鸡鹿塞、张峰大营。
置于四角的多枝灯将整个营帐照得亮如白昼。
张峰跪坐席,李勣、典韦、赵云、跪坐左下,右下则跪坐着方悦、廖化、裴元绍。
张峰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特意在方悦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说道:“斥候回报,轲比能部召集了三万大军,离鸡鹿塞已经不足两百里,最迟后天中午就能杀到关下了,诸位都说说吧,这仗该怎么打?”
典韦高声吼道:“这有啥好说的?主公怎么说,咱们就怎么打!”
廖化、裴元绍也纷纷点头附和,上次一战,张峰的威信已经彻底建立起来了,现在既便是张峰下命令,让廖化、裴元绍率本部人马去送死,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他相信,张峰既然下这样的命令,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赵云不无担心地说道:“主公,三万鲜卑骑兵,万万不可小觑!若正面交锋,只怕是败多胜少。”
“子龙贤弟多虑了。”
典韦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道:“别说是三万鲜卑土狗,就是十万鲜卑土狗,俺也能杀个底朝天!”
说此一顿,典韦又道:“再说了,三万大军又怎样?咱汉军将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岂会怕他不成。”
张峰笑了一声,开口道:“都安静,听听军师怎么说!”
“诺”
李勣沉声道:“三万鲜卑骑兵叩关对鸡鹿塞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与其死守一点,不如死守多点。”
“军师你直接下令吧!俺典韦绝不含糊!”
张峰也点了点头。
“好!方悦听令!”
“末将在!”
“即刻点齐一千守关将军,向前推进三十里,进至阳山山口修筑要塞,我料鲜卑人必从阳山山口叩关。阳山山口虽然地势平缓、利于骑兵冲刺,但如果能在口子外多挖几道壕沟,再以精兵扼守,鲜卑大军必然难以越雷池半步。”
方悦铿然抱拳道:“末将领命!”
……
朔方郡内,临戎匈奴王庭。
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之弟呼厨泉道:“王兄,快马来报,鲜卑人轲比能部起兵三万,已经杀奔鸡鹿塞而去,朔方郡危亦。”
于夫罗点了点头,神色凌然。
呼厨泉对于夫罗地心事洞若观火,语气幽幽地说道:“王兄,汉人常说,当断不断必将自乱!”
于夫罗回道:“鲜卑人召集了三万铁骑,扬言踏平朔方郡、屠尽满郡男丁,本王岂能不忧?此番祸事至矣,这个张峰,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招惹鲜卑人。”
“你速去联络氐、从胡、赀胡、休屠胡、卢水胡各部,准备秘密起事。”
“王兄英明!”
鸡鹿塞风云未去,朔方郡内乌云又起,一场悄无声息的斗争已然酝酿。
阳山山口,朔风怒号、黄沙漫卷。
口子中央地缓坡上,已经连夜已筑起一座坚固地营寨,营寨里旌旗飘扬、枪戟如林,萧瑟地杀气在天地间无尽地漫延。
辕门下,李勣迎风肃立,极目远眺口子外一望无垠地大漠,远处苍茫地地平线上,有一道淡淡地黑线正在缓缓蠕动。
李勣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空气里尽是泥土和风沙地味道。
李勣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营寨前地坡地上,临时筹集的两千名骑兵肃立如林、黑压压一片,那一片樱红地流苏在残阳地照耀犹如燃烧地火焰,直欲迷乱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