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大佐笑的夸张,和简西的短暂交流已经让他自以为了解了眼前这个男人,且对方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巴结逢迎更是让他身心舒畅。
对比油盐不进的简家当家人,简西这个简家未来的继承人显然好糊弄多了。
“看来有人要不欢迎我了,我们改日再聊。”
向山已经看到了板着脸朝他们走来的简琨臣,既然已经试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没必要再引起一些无谓的争端。
他笑着拍了拍简西的肩膀,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觉得,简二少比那位简少爷更识大体,更有远见,知道我们倭国人很有诚意和你们做朋友,可我听说你的父亲更喜欢你那位大哥,看来,简老爷也并不如传闻中那么睿智啊,哈哈哈。”
说罢,向山额了额首,嘴角噙着笑离开。
“你怎么和倭国人混一道儿了。”
简琨臣压低声音,对着简西怒目道,如果不是环境特殊,恐怕他又要对这个儿子大骂一通了。
“那些倭国人狼子野心,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给我离那个向山远一点。”简琨臣告诫了儿子一句,“对了,刚刚他和你聊了些什么,是不是又提到了我们家的药方?”
“爹,刘世伯好像在找你。”
简西将手里不曾喝过的那杯红酒递到老爷子的手中,十分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爱这些洋玩意儿。”
简琨臣的古板真的是刻到骨子里了,不仅坚持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规矩,更不爱接受这些新奇的事物,他皱着眉将简西递过来的那杯酒放到一旁的餐桌上,然后隔着人群,冲着正望着他的宴会主办人点头示意。
向山大佐向简西示好的行为让简琨臣的心里打了个激灵,虽然他早已预料到这件事会发生。
早在倭国人对华国这片土地露出獠牙,心思深沉的向山带军队进入这个四九城的时候,简琨臣就已经算到了这一天,并且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依旧难掩恐慌,早已没了给儿子牵红线的心思。
“你——”
简琨臣张了张嘴,想要再告诫这个儿子一句,可面对儿子清凌凌的视线,那些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想说,让他不要糊涂,和倭国人牵扯在一块,让他知道自己是华国人,不要为了一丁点利益就做卖国贼……
如果是以前他印象中的那个儿子,他要说的话会远比这些更过分,可显然,他所以为的儿子,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他所认识的儿子,似乎只是他演出来的自己想要看到的模样,真正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这个当爹的,居然半点也摸不透。
这是简琨臣这段时间翻来覆去思考出来的,也是他至今没有弄明白的。
他想着,如果不是大儿子的事,恐怕小儿子会一辈子都扮演着浪荡公子哥儿的角色,做一个让他放心的儿子吧。
想到这儿,简琨臣都快要被愧疚淹没了。
他很想和这个儿子好好聊聊,父子俩推心置腹,解开彼此所有的疑惑,可他已经习惯了往日在这个儿子面前面容威严,动辄呵斥的样子,根本拉不下脸来向儿子道歉。
“所以在父亲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还是你相信你看到的,我和那位向山大佐之间发生了什么?”
简琨臣连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又怎么能回答这个问题呢,只能沉默以对。
因为这番不欢而散的对话,直至晚宴结束,简琨臣都没能和儿子再说上一句话。
*
“巴嘎,你这个猪猡那支人,居然敢弄脏尊贵的大倭国皇军将士的靴子,跪下来给我舔干净。”
宴会散场时,在宴会厅外发生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意外。
一个常年在大世界外支摊子卖夜宵的老汉在将豆腐脑端给顾客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群喝醉酒的倭国人,被其中的一个倭国士兵揪住了衣领。
不少人都看见了,其实并非是老汉撞了他,而是他喝醉了酒,跟螃蟹似的在马路上晃悠,一个踉跄,扑在了老汉身上,撞翻了他手里的那碗豆腐脑。
“这位军爷,小的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干净好吗?”
老汉哪敢和这些拿着枪的士兵对着干啊,就算他不喜欢这些倭国人,他也要为家里一群等着他养活的老婆孩子着想啊,只能忍着屈辱,半蹲着,讨好地对这个倭国人说道。
“巴嘎。”
那个士兵却不想这么简单了事,在那老汉半蹲下身为他擦拭鞋面上的脏污时,直接抬起脚,将那个老汉的脸踩在脚下,并且用力地碾了碾。
“不要擦的,给我舔干净。”
“哈哈哈,准尉大人威武!这些那支人就配给我们舔鞋底。”
“舔得不干净,死啦死啦滴。”
一群喝醉的倭国人含糊不清地说着倭国话和华国话混杂的语言,让远处看着的人听得有些糊涂,可根据他们的表情以及那么侮辱人的肢体动作,也能想象到那些话应该是很不中听的。
“这也太过分了。”
这些刚刚参加完宴会的贵人们,一些装作没看见似的上了各自的轿车,一些义愤填膺,却碍于身份没有上前阻止,眼见那些倭国士兵越来越过分了,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吩咐自己的随从过去劝说。
跟着人群出来的向山大佐也见到了这一幕,不等那些达官显贵的人上前,就派自己的佐官制止了这一场恶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