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许义繁迟滞了下,“梁宵,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梁宵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分手吧。”她顿了下,似自嘲,“我知道以我们的关系,说分手实在不合适,但是我就是想这么说,你一直都很体贴,我想你这次也会纵容我的吧?”
梁宵第一次见许义繁的时候,她在剧组跑龙套,吊威亚到半空出了事,差点被勒死,许义繁作为投资人过来巡视,一眼就看出了她脸色不对,将她解救了下来。之后他就留在了片场看她拍戏,梁宵长得美,一进这个圈子就经常有心险恶的人盯着她看,好似她是明码标价的货物,但许义繁的目光没有,很炽热却很澄澈,满是眷恋,想看着失不复得的至宝。
后来许义繁开始约她,她明知道可能会万劫不复,但依旧往火坑里跳。许义繁不健谈,却总能让人觉得心里舒畅,并且被尊重。
她知道他在透过她看着别人,又或者怀念着某人,那是他深爱的人,他已过世的妻子。
“我第一次见你,就被你的眼神迷住了,我的一生,从未被人用如此珍爱的眼神凝视过,哪怕你看的不是我。你真的是一个绅士,你让我懂得了真正的优雅,真正的优雅不是就餐礼仪完美,而是笨拙的我只会给你丢脸,你却没有一丝嫌弃,给我的都是包容和理解,我进这个圈子太累了,我觉得我自卑得快要低进尘埃里,是你给了我一点点支撑,让我觉得我还不是那么难堪……”
“爸爸,你快来帮我!”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接着就是许义繁回应并放下手机的声音,手机轻轻磕在桌边的声音却刺得她耳膜生疼。
梁宵觉得透过迷蒙泪眼看这繁华的世界更绚烂。
“我想你的妻子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她一定很爱你,所以你才会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但我想你也一定配不上她,因为真爱一个人是容不下别人的,深爱的人是无法被替代的,你也只是跟我一样找慰藉而已,你更爱你自己……我懂,我比谁都明白,但我依旧无法自拔地爱上你,有时会在想,你是不是给我下了降头……”
听话那头已经无人聆听,但梁宵依旧若无所觉的说着,她的思路从未如此清晰,因为,这都是她硬生生扒下来的伤口。
街上行人匆匆,梁宵有些神色恍惚,有人撞到了她,手机摔落到了地上,屏幕都开了花,电话也挂断了,但她还是捡起放到耳边,继续说。
“每个星期五都是我最期待的日子,即使我又要忍受烹饪羊肉的折磨,你知道吗?我闻不得羊肉味,隔着饺子皮我都想吐的……我特别喜欢看你接你女儿放学的样子,你那时候笑得最好看,我一次又一次到她的校门口,坐在车里,不敢让你发现,就为了看你一个笑容,每次我都要化着完整的妆,想着万一你发现我了呢?我恐高,很害怕吊威亚,如果没有剧情需要我是不会往下面看的,但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就喜欢往你最初站的那个位置看……平常我都不敢给你发信息,只能节假日给你发一些祝福的话,有一次你回复我了,我高兴得一整天都找不找北,我又回复了你,我以为我们能聊下去,但是没有,只有我一整天的牵强挂肚,连睡觉都半梦半醒间查看着手机,还梦见你回复我了,就这么在梦里和你聊了下去,觉得全世界都开了花的感觉,醒来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身在孤岛……”
梁宵一直说着,泪流满面,“我知道我们的关系说爱太可笑,是我自作多情了,不是什么感情被冠以爱的名义就理所当然,再痛再苦也是我自找的,你真的不欠我什么,我也没有怪你,很感谢你的陪伴,但是以后的路,我想一个人走……”
“有一次你喝醉了,你絮絮叨叨地说着你妻子的好,你说你一开始没有了她连领带都不会打,我也想做一个你妻子那样的人,我会让我以后的丈夫离开我连袜子都找不到……”
梁宵走过了长街,走到了横跨南湖的大桥,夜已经深了,路上行人三两,她蹲在桥边,哭到不能自己,却又哽咽得发不出声音,沉闷的哭声让人压抑。
不远处走来的几人打断了梁宵的痛哭,是几个外国人,还有两个黑人,摇晃着,嬉笑怒骂着,显然是醉了酒的,她开始有些害怕,止住了哭声。
那个最壮的黑人朝她走了过来,他说的不是英文,她听不懂,但她看见了他在脱外套,梁宵头皮都发麻了,她看着四处荒无人烟,只有几辆车偶尔开过,她知道这社会的冷漠,就算有一群人也不见得会有人帮她。梁宵依旧蹲着,像害怕得忘了反应。
“Hey,girl,don't cry,everything's going to be all right. ”黑人说完,便把手中的外套披在了梁宵的身上,转身又和另外三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还摔了个酒瓶,一副整个s市都是他的牛逼样子。
梁宵怔忡了一阵,鼻尖传来的是黑色外套刺鼻的烟酒味,还有一股难以言明的体臭味,但就是这么一股味道,却让她平静了几分。
……
梁宵回到公寓,对羊肉的膻味及其敏感的她一进屋就闻道了那股味道,她自嘲地笑了笑,走进了厨房。中午出门比较匆忙,厨具还未来得记收拾,寻常纪城林会帮她清洗好,因为他知道她厌恶羊肉的味道,但如今他去拍外景了,便就成了现在的样子,锅碗瓢盆都因为天气冷而凝结了羊油,散发着令她眩晕呕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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