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我能逃出生天,您和爸爸都走了,您还是为我而死的,那么我会背负着痛苦,自责压抑的过一生!”
步萌真的有些无奈,张蕙兰没有文化,想出这样玉石俱焚的方法也在情理之中,这种决绝对软弱了一生的她来说想来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张蕙兰犹如雷击,好似连最后的稻草都被抽走了,她弯下背脊,靠坐在灶边上,呢喃道:“那怎么办啊?要不我把他们都杀了?”
步萌:“……”要不是看张蕙兰这一副蔫蔫的样子,听这霸气的话她还真想给这‘大佬’点烟。
叹了口气,步萌语气尽量平缓,“妈,您不是女金刚,他们一个人就能将你撂倒。您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听我的好吗?只要您还是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您也不要喊打喊杀的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那句话,最差不过是去陪爸爸罢了。”
“呸!妈听你的就是了,你爸才需不需要你陪!他就想你活的好好的!”张惠兰抓着她的手,紧紧的。
“妈,先做饭吧,我帮您。”给张蕙兰打了心里预防针,就停止了这沉重的话题。
步萌刚将梁上晾着的腊肉割下了一大块,就听到张惠兰慌张受怕的声音:“雪莉啊,今天不是吃肉的日子,要被你奶知道了又要闹了。”
“闹就闹吧,妈,我受伤了,得补一补!”步萌不以为然。
说来这夏氏也算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就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原主的父亲是第二个儿子,从小老实木讷,最不受重视。
原主大伯叫关忠国,如今在镇上一家家具厂里上班,最近还成了个小管事,在村里已经是很体面的工作了,原主三叔是小儿子,叫关忠华,整日游手好闲的,有兴致了就接一下散活干,务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筛网的,最近被夏氏逼着去镇尾的施工去搬砖去了。
夏氏一个寡妇拉扯着孩子,年轻时也算有姿色,在那动荡的年代为了生活变成泼妇,撒泼打滚的,渐渐的控制欲就越来越强,觉得儿子女儿都亏欠她,辛苦了半生,年老了就要儿孙将她当老封君般言听计从。
如今关家的日子也算不错,原主父亲的工资和抚恤金都被她把持在手里,家里田地也有二十亩,在村里也算是富户,可连哪一天吃肉夏氏都要规定时间,鸡下了多少蛋她也要每日清点,孙子孙女吃个蛋都只能吃她赏赐的……
步萌:“……”病态的控制欲。
张蕙兰踟蹰了一会,又看了眼步萌的脚,就歇了劝的心思。事实上她能想着以死想拼,就有了豁出去的勇气,如今又有了女儿做主心骨,她也难得硬气了一分,她想得很简单,只要听女儿的就好了。
步萌亲自下的厨艺,炒了一盘蒜苗腊肉,又从水缸里捞了条鱼炖了汤,最后凉拌了一盘野菜。
“妈,我们吃饭吧。”步萌将才摆在灶台旁的小桌上就招呼着张蕙兰吃饭。
“啊…啊?这是我们吃的?”张蕙兰错愕。
“是啊,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反抗,我野菜粥都喝了几天了,还每天只有一顿,妈你就不心疼吗?”
张惠兰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乖乖坐下吃饭。
步萌将煮得奶白浓香的鱼汤端了一碗给她道:“多喝点,鱼汤补。”
张蕙兰每样菜都尝试了下后,瞠目结舌道:“雪莉啊,你厨艺啥时候这么好了?”她是知道自家女儿几斤几两的,毕竟原主也没少下厨。
“以前是煮给他们吃的,我才没那么好心呢!”步萌搪塞了个借口。
张蕙兰深信不疑,她对女儿是无条件的信任,还暗暗对女儿有这样的手艺而欣喜。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一家子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首先回到的是原主三婶刘氏,以及她的女儿关玛丽。这两人才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没够的东西,刘氏的狗鼻子一下子就闻到肉味,还有鱼汤的鲜美,眼睛就亮了,一掀厨房的门帘就走了进去。
“今天不是吃肉的日子啊,还有鱼?”她的声音因为欣喜而愈发高亢。
但她一见厨房里的场景就惊呆在原地,张蕙兰已经像做贼心虚般站了起来,只有步萌还不疾不徐地继续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五星酒店品尝着什么仙肴佳酿呢!
“你,你们反了,敢私自煮肉吃!”刘氏是真的吓到了,夏氏的淫威在这个家里根深蒂固,她想不到平时鹌鹑似的两个人敢做出这么反骨的事。
关玛丽也跟了进来,听见大门的动静,眼珠子一转就听囔声喊道:“奶,你回来啦,家里有贼偷您的粮呢。”
夏氏像被什么刺了神经,几个跨步就冲进了厨房,见到了步萌还在悠闲地喝鱼汤,脸就涨红了,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天杀的,真是反了。”她说着就朝放柴的地方走去,操起一根柴棍就冲步萌冲了过来,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吃,我让你吃多少就给老娘吐多少。”
张蕙兰脸色大变,立马挡在步萌面前,步萌在轻轻拂开了她,站起身,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就将整张桌子给掀了。
整个动作不过须臾,却好似被放慢了的镜头,陈旧的折叠木桌很轻巧,落地发出的声音也不沉闷,碗盘摔碎发出乒乒乓乓的令人惊惧的声响,剩下的残羹剩饭遍地洒落,沾染了灰尘的饭菜香味不减,反而像绽放开了般,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尖,却再也勾不起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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