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女人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秋白露手里的袋子。
    秋白露看了她一眼，微微抿抿唇，“你先睡吧，衣服晚些给你看。”
    女人打个哈欠躺下了。
    她们是室友，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卧室摆两张床，各自准备了床帘，客厅是随便躺的。
    秋白露拎着怀里的购物袋进了卧室，她脱下身上的衣物，又洗了个澡，吹干头发。
    她光着身子走到卧室，把袋子里的衣服一样一样拿出来穿好，纯白色的内裤，浅粉色的胸罩，深蓝色的连衣裙。
    从最后一个盒子里，她拿出鞋盒子，里面是一双银色的亮晶晶的小高跟鞋，在镜子前，她踩上高跟鞋。
    小腿纤细，曲线玲珑，眉眼清清淡淡，却像是含着若隐若现的烟雾与温柔。
    她细致的用卷发棒把几根不规矩翘起的发丝夹直，之后，看着小桌子上整理箱里面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一下，从里面翻出一只新口红，稍微在唇上涂了涂，照照镜子，出门了。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她去往一家咖啡厅。
    因为提前到了，和她约好的人还没到。
    秋白露低头检查包包里面的东西，一个手机，一包纸巾，一把美工刀，最后，是一个黑色的方形戒指盒子。
    今天，她要和一个男人求婚。
    他叫乔皙，高中时，这个男人曾是她的救助者。那年秋白露十六岁，对方去农村见过她一面，给她带了一盒画笔和四大名著，还有一些参考题。他们二人坐在一个简陋的水泥教室里聊了一会儿，秋白露的学习和她的梦想。
    如果一切顺利，他可以一直资助到秋白露大学毕业，但是一切并不顺利。今年她二十三岁，还没有取得高中毕业证，却在一座要乘坐火车二十三个小时才能回到老家的地方遇到了乔皙。
    他现在是一个医院的医生，今年春天，秋白露服毒自杀被室友发现，去医院洗胃后遇到了乔皙。
    那天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秋白露一直在追求他。
    她想和对方结婚，如果可以，她愿意为此付出很多东西。
    二十分钟后，乔皙到了，他看到秋白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来晚了，抱歉，等很久了吧。”
    “没有很久，才刚坐下三分钟。”她看了眼身边的手机，“你早了十五分钟。”
    两人都要了咖啡，稍微聊了一会儿。
    秋白露说：“乔皙你喜欢我吗？”
    乔皙惊讶了一下，思索怎么说，秋白露低头把准备好的戒指盒子拿出来，打开放在两个人中间。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泛起几分薄红，“戒指是金的，也不是钻戒，你愿意戴上吗？”
    秋白露目光温柔地看着对方。
    乔皙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亮的戒指，没有去接，缓缓摇了摇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秋白露眼睛里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了，只余下泪色，“妹妹？”她魂不守舍地重复。
    “我今年三十岁，曾有一个妹妹，如果她还活着，也应该与你一般大了。”乔皙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回忆。
    秋白露低头落下两滴眼泪，深吸几口气抬起头，“以后，你继续将我当妹妹好不好？”
    乔皙点点头。
    “你现在工作还辛苦吗？前两次见面，你的眼圈都是黑的，现在似乎好一些。”
    秋白露已经想不起来前两次见面之前是否有工作了，只是略微摇摇头，“不辛苦。”
    “你还年轻，要好好爱护身体，如果现在的工作不好做不如换一个。”
    被他一说，秋白露才意识到一直到现在她还对乔皙隐瞒着自己的工作。
    不怪他不肯接受自己的求婚，谁会和一个连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的女人结婚呢？
    但若是教她说出自己的工作，实在太难堪了，难道要让对方知道刚刚向她求婚的女人是一个妓女？
    乔皙难道会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秋白露像是被一个巴掌扇醒，忽然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可能结婚。
    “我正准备辞掉现在的工作。”
    出了门，秋白露把戒指盒子丢到了垃圾桶。
    半分钟后，从咖啡店里走出来的乔皙从垃圾桶中把戒指盒子捡起来。
    秋白露的父母几年前去了南方沿海城市打工，后来一起出车祸去世了，骨灰是三姨带着她去收敛的。此后她一直与独身的奶奶相依为命，十六岁时读高中差点儿没钱去上，幸好当时得到了乔皙的资助。好景不长，奶奶病了，需要很多钱，奶奶只有爸爸一个孩子。村里有个去城里打工出息的人，如果乡下有想出去的打个招呼也可以跟着去，秋白露辍学和人一起出来打工。
    对方转手就把她给卖到了一个叫勇哥的鸡头手里，六年时间，她换过好几个地方，自己都数不清。
    出去卖上头的大哥要拿大头，有时候大哥有客人，还会叫几个姑娘去招待，这当然是没有钱的。
    赚了钱，秋白露就一直给奶奶汇款治病。
    三年前，奶奶的病已经好了，但是人到底年纪大了，突如其来一场病耗费了大半精力。经常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今年春天去世了，秋白露想回老家看一眼，烧烧纸，去找大哥要身份证，结果被抽了一顿鞭子。
    这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日后挣钱除了买买化妆品衣服鞋子，好像什么都做不了，秋白露买了一瓶百草枯，准备去找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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