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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页
    “滋”的一声,是椅子挪动的声音。
    沐之弦疑惑地转头,正好与不请自来挤到他旁边的谈衣脸对着脸,还差点撞到了一起。
    吸血鬼冰凉的皮肤隔着几小寸的距离,散发出一点点别与常人的冷。这么近的距离下,沐之弦甚至能看到谈衣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晨光下,谈衣脸上仿佛有一层浑然天成的光晕。
    沐之弦的心跳漏了一拍。
    谈衣自发地把书拉近,优哉游哉地上下浏览,看到那个大喇喇的“根号三”,他朝沐之弦笑了一下,小虎牙尖尖的,白得晃眼,“原来是书上的题目啊。”
    沐之弦好像被刺到了似的,匆匆忙忙转过头,不敢看他。可谈衣的身体还紧贴着他,明明是吸血鬼没有温度的身体,沐之弦却觉得,与谈衣靠近的地方,好像有一层又一层灼热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烫得他心跳不止,心慌不止。
    沐之弦定了定神,状似无意地往墙边挪了挪,聊胜于无地远离那个搅得人心里乱糟糟的讨厌吸血鬼。
    隔绝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他的气还没松多久,就差点又窒息了——谈衣竟然又拉着凳子往他旁边凑,好不容易拉开的一点点距离转瞬就被抹杀了个彻彻底底,他们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
    沐之弦:……
    谈衣对沐之弦的心理波动毫无察觉,他对课本上搬着小图标的小兔子产生了极大兴趣,自己抽了张草稿纸临摹着沙沙画了起来,十分自在。
    沐之弦自己又紧张又慌张,那个让他紧张慌张的人却如此放松,他忍不住就有些不太平衡,出口就是一句冷嘲,“你来上课就是为了画这种丑兔子的?还不如早点回家去算了。”
    谈衣画得正起劲,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也并不妨碍着谁,更何况家里有矿,他来上课纯粹是体验人生,这么忽然就被骂了,他顿时一脸懵逼,茫茫然地抬起眼来,十分无辜的样子。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过来,沐之弦的话立时哽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谈衣无视沐之弦话里的“不务正业”,却很在意他的前半句。他看了下自己的作品,“很丑吗?”他左看右看,似乎真画得挺丑的,而且越看越丑,简直连一丝美丽的蛛丝马迹都看不到,他整个人顿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
    这下,反而是沐之弦忍不住地开始揪心了。眼看谈衣都要萎成一团了,他他有些隐隐的着急,脱口而出地说,“没有”。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事实胜于雄辩,丑就是丑,谈衣还是很消沉。
    总是罗里吧嗦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安静,沐之弦一面不适应,一面却莫名其妙越来越自责。终于,他破罐子破摔了似的,说道,“我是说,兔子……”
    谈衣抬头看他,澄净的两颗紫水晶找那个倒映出一个眼底纠结的冷面少年。冷面少年白皙的脸上升起几抹薄红,好像十分难以启齿似的,老半天才把话憋出来,“兔子其实……画得挺可爱的。”
    “真的吗?”谈衣眼睛亮了亮,一下子就不低落了。
    那句违心的夸奖已经透支了沐之弦一个月的羞耻心,此时,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层层自我厌弃的阴霾之中,根本不想再回答谈衣的话,也不想面对他这辈子撒的唯一一个谎。
    偏偏谈衣还“啪”地一下把兔子送到了他面前,美其名曰:“画送知音人。”
    沐之弦瞪着那只奇形怪状的丑兔子,觉得兔子龇牙咧嘴的三瓣嘴都满满是嘲笑他的形状,越看越让人烦躁,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它揉成一团,和讨厌的谈衣一起,通通丢到他永远都看不见的地方。
    经过这件事,谈衣似乎觉醒了微弱的学习意识,竟然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起课来。
    过了一会儿,就在沐之弦已经打算上手揉团的时候,谈衣回过头来,忽然说,“弦哥哥,这好像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
    沐之弦即将搞破坏的手忽然就停了。
    谈衣说完这话,就转过头去继续看黑板,没再注意他。
    第一个礼物。沐之弦看着那只奇形怪状的黑笔兔,心底忽地荡起一片浅浅的时候涟漪。
    恍然之间,他觉得这只兔子似乎……也没有那么丑了。
    ·
    下一节是体育课,所以当下课铃响的时候,全班的气氛都热络了起来。在老师走后,呼啦一下,全班人都往门口冲了出去。
    沐之弦把画着兔子的纸张夹进课本中,也打算去上课了。但是在即将起身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体育课,谈衣站在走廊下看着操场,眼里似乎是深深的羡慕。
    吸血鬼怕光,怕热,即使有了特殊的保护,也不可能完全像正常人一样。
    全班只有他一个人不能上课,他也会觉得有些孤单吧。沐之弦安静地坐着,忽然有些不太想去上课了。鬼使神差地,他叫了下谈衣的名字。
    谈衣没有回答。
    沐之弦转头看去,只见谈衣脑袋一歪,就轻轻靠在了他肩膀上。他双眼紧闭,原来早就已经睡着了。
    还以为终于开始认真听课的。
    沐之弦无语了片刻,心底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慢慢滋长出来,在这个无声的时刻,它像经历严冬的种子破土而出,抽出了向上生长的芽。
    “谈衣。”沐之弦轻轻叫他的名字,长久压抑着的情愫突然之间占据了他整个胸膛,让他觉得又酸又胀,又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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