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钬有些动容,“大兄,那少年怎会做出这东西来?”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脸的震撼,“大兄,可还记得之前有传言,二十年前出现过一本帛书……难道这少年见过那帛书?”
卫珩摇头,“这个不能断定,罢了,且不说这事了,阿爹可有消息回来?”
听卫珩说起阿爹,卫钬突然不吭声了,半晌后才闷声道,“不晓得,提起他作甚!当初那地图也是大兄拿出来的,为何阿爹要同二兄一块去寻那些宝藏?这明明都是大兄的功劳。”
“慎言!”卫珩道,“这是阿爹的决定,我们无权过问。”神色到底还是冷了两分。
卫钬气道,“大兄,为何说不得,要不是他,娘又岂会过世?若不是他,我们兄弟两人又岂会在那种地方生活数十年?”
见卫珩沉默不语,卫钬心中气恼,不肯再跟大兄说话,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卫珩站在牖窗前许久许久,神色漠然,犹如清潭的双眸也盛满了冰霜。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大家脱掉了薄袄,穿起裙和褂来了。
楚蝉每日都会去邺城看看,邺城门面最多的就是玉石珠宝,还有其他的吃穿住行方面,都不缺,楚蝉看了半月,心中也有了一些打算。
知晓楚蝉身上有几十金,曾氏所有的希望都在楚蝉身上了,身子也渐渐好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日早上天不亮楚蝉就离开了,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还是平儿起来后才做了早饭,简单的豆饭和菜羹,咸菜。
等人都上了桌,楚珍瞧见桌上的食物脸色便有些不好了,这些日子尽吃这些了,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起来,“怎么又是这些吃食,祖母身子刚好,不是该吃些好的吗?大姐身上又不缺这点银钱。”
孙氏淡声道,“的确是不缺这点银钱,可是想要赎你阿爹回来还差许多,如今阿蝉整日在外奔走,别说吃食了,经常挨饿都是有的,我们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曾氏闻言,脸都黑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有的吃你还要闹腾?要不是你娘,你阿爹如何会进去!要是不想吃就滚出去!省的整天碍眼!”
楚珍被臊的满脸通红,不明白为何每次楚蝉开口说话,大家都是欢欢喜喜,引的祖母万分高兴,她一说话就遭大家嫌弃,况且她话中也是为了祖母好。
周氏坐在一旁不吭声,她这次实在被曾氏折腾怕了,曾氏生病这些日子都是她伺候吃喝拉撒,曾氏睡觉她都要在房间打个铺守着,一会儿口渴了,一会儿起夜了,一会儿身上难受了……
这时候哪怕楚珍被训,她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楚聿和楚弘默默吃饭,并不搭腔,只两人神色间都有一丝嘲讽之意。
用了饭,楚珍回房就开始抹起了眼泪,跟周氏诉苦,“娘,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想回夷州,娘,我们回夷州好不好?”
周氏愁眉不展,“你以为我不想?可你阿爹还在狱中,我如今也是怕了你祖母,况且等你阿爹出来后,也不知他会不会……”后半句话周氏到底没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出口来,她想着原郎若是出来了,只怕不会轻易饶了呀的,到时可该如何办。
楚珍默默的擦着泪,心中难受,不一会又说道,“娘,咱们刚回来的时候,大姐姐明明不是这种性子的……”
刚从夷州回来,楚蝉闹的要死要活的,很是针对她们,甚至还把自己给气病了,楚珍就以为这大姐姐不过是个头脑简单之人,如今看来……会讨祖母欢心,有胆色,竟还敢贩卖私盐,这岂是一般姑娘家敢做的事儿?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般。
周氏也很是疑惑,“现在这丫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些……”
楚珍擦了眼泪,哼了一声,“说不定是有妖狐鬼怪上了她的身!娘,指不定她就是个妖怪!哪有十一岁的姑娘赶去贩卖私盐的?”
周氏道,“好了,莫要胡说了,眼下你祖母就指望着她把你阿爹给救出来,要是这时候你在说她,你祖母指不定要怎么发脾气。”
楚珍咬唇,她心中又如何甘心,之前大半月楚蝉一直在外奔波,功课拉下不少,原本以为自己还能领先,谁想到她一回来,大兄二兄那那些日子的功课教给她,短短的几日她就全部学会了,甚至每日不过是学习短短的一个时辰,而自己每日在功课上至少要耗费三四个时辰,再怎么努力似乎都追不上她,楚珍非常痛恨这种感觉。
半晚,楚蝉回了楚家,平儿已经准备好饭菜,等到大家都上了桌,曾氏忍不住焦急的道,“阿蝉,你的金子可借到了?到底啥时候才能把你阿爹救出来?我心中实在担忧的很。”
楚蝉道,“祖母别急,已经借了一些,还差些,况且这事儿急不来。”
眼看着曾氏还想说些什么,楚蝉又继续道,“之前的金子来路始终不正,若是被有心人注意便不好了,所以救阿爹的事情不能着急,总不能阿爹救了出来,又把大家给赔进去了。”
楚珍道,“大姐莫要怪祖母,祖母也是担心阿爹,狱中艰辛,也不知阿爹情况如何。”
曾氏这次竟没反驳,只沉默着,神色焦躁。
楚蝉道,“我已跟狱中牢头都打点好关系,他们会照顾阿爹的,小妹若是担心阿爹,下次不妨同我一块去探望阿爹。”
楚珍攥下了拳,笑道,“那下次同大姐姐一块去看望阿爹。”
楚蝉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过了会,楚珍撇了楚蝉一眼,神色微闪,感叹道,“说起来,大姐姐的变化也好大呢。”
☆、第28章
见楚蝉神色不变,眼神都未有任何的波动,楚珍心中懊恼,继续说道,“只是想起以前的大姐了,当初我和娘,小弟才回来时,大姐似不喜我们,还病了一场,我和娘很是过意不去,幸好大姐没事儿,不过后来大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话一出,连孙氏都忧愁了起来,她也不是没想过阿蝉是怎么回事儿,可后来连连出事儿,她一直提心吊胆,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如今想起,阿蝉的确变化太大。她不是怀疑女儿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太担心女儿了。
孙氏忧愁的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楚蝉自然察觉,她知晓孙氏本就是土生土长这时代的人,对突然间变化太大的她只怕很担心,怀疑她是不是鬼怪上身了。
这会儿连曾氏也忍不住挺直了身子,看向了楚蝉。
楚弘不干了,瞪着楚珍,“你瞎说什么!阿蝉大病一场,有些改变不是正常。”
楚聿也露出个冷笑,又示意楚蝉莫要动怒。
楚蝉之前的确想过这个问题,她原本是想着慢慢改变,不至于让家人感觉到太大的差别,可楚父出事,她一件件的事情做下来,变化的确太大。
楚蝉并不惊慌,要说这个时代鬼怪让人惊慌,那么佛神便让人敬畏。
楚蝉抬头看向楚珍,自然看出她眼中的得意了,她微微一笑,“以前的确是我不懂事,二娘小妹小弟来的时候我闹腾过,结果大病一场,说起来有两件事情一直瞒着大家,主要是怕大家担心,重病时我曾去过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见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见过挑唆家人不和之人被从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
“见过亵渎神灵者,杀牲者被从刀山上拖下。见过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被下了油锅。见过浪费吃食的被放入臼内舂杀。见过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被投入血池中受苦……”
楚家人听的心惊,这不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吗?阿蝉生病那时好像的确差点死了,莫不是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楚珍更是被楚蝉的第一句挑唆家人被吊死在铁树之上给吓着了,脸色惨白的吓人。
楚蝉继续道,“等我醒来,浑浑噩噩,眼前似有佛光普照,竟瞧见一光色如皓月,微笑坐白莲,犹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厚德载物,有容乃大,有其因,必有其果,一切随心,随缘,随性。”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这不是菩萨吗?
楚弘得意一笑,“瞧见没,阿蝉可是受过菩萨指点的人,自然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孙氏泪水连连,双手合十,喃喃道,“多谢菩萨,多谢菩萨……我家阿蝉竟有如此大的造化。”
楚珍震惊的喃喃细语,“怎么可能……”
楚蝉看着她,“如何不可能,妹妹没有瞧见那炼狱一样的地方,妹妹若是走上一遭,自然也会如同我一般了。”
楚蝉并不怕这话被人揭穿,第一她的话真真假假,不易分辨,二来这世间的人还是挺信鬼神之事。
曾氏也忍不住心想,莫不是这个孙女真得了菩萨的庇佑,倘若是被鬼怪入侵,可是会说胡话,行为举止怪异的。而阿蝉除了变的聪慧,并无其他怪异之处,这般想着,曾氏越发肯定心中所想,对楚蝉也不由的敬畏了起来。
曾氏瞪了楚珍一眼,“好好吃饭,就你话多!整日就喜欢搬弄是非!”
楚珍低头不言语,半晌后才抬头,红着眼睛对楚蝉道,“大姐,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原谅了我可好。”
楚蝉笑道,“你是我小妹,我岂会怪你,不过小妹也请记住了,我们都是楚家人,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楚蝉又岂看不出楚珍对她的不喜和针对,可她并不在意,确切的说,是她根本没把楚珍当一回事儿,楚珍那些故意找的碴儿,段数实在太低。
楚珍红着脸点头,“大姐姐说的话我自然记得的。”
楚蝉点头,此事算就此揭过。
吃了饭,楚蝉烧水洗了澡,换了棉布做的里衣,发现似乎短了些,个头似乎又长了,连胸前也长大不少,这些日子一直胀着痛。
如此过了好几日,楚珍就提出要同楚蝉一块儿去看望楚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