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昰道:“老六在她身边儿好些啊,至少能护着她。”
可喜无语了,也真猜不透主子到底怎么打算的,却听爷又问:“我让你查的事儿可有眉目?”
可喜道:“说起这个,真有些眉目了,当年淑妃一案涉案的太医院院正苏毓敏,说是在那场大火里烧死了,那些尸体都拉到城外的义庄,奴才扫听了义庄当事经手的人,说是当时发生了一桩诡异的事儿。”
慕容昰目光一闪:“什么诡异的事儿?”
可喜小声道:“说那些尸体拉过去的时候,他点过数,是二十一具尸首,后来埋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二十具。”
慕容昰:“可确实?”
可喜点点头:“确实,一共三个人管那档子事儿,都说少一具尸首,爷您说莫不是真有鬼。”
慕容昰道:“你叫人暗里在义庄周围的村子里扫听扫听,那天晚上可是见过烧伤的人?”
可喜一惊:“爷莫非疑心,那苏毓敏未死?”
慕容昰道:“以苏毓敏的医术,只要有一口气在,恐都能活下来。”
可喜道:“这么说起来,怀清姑娘的医术倒跟苏太医差不多。”
说起这个,可喜忽想的起什么:“爷,您不是疑心怀清姑娘跟苏太医有什么牵连吧?”
慕容昰是有些疑心,怀清用药的手法跟当年的苏毓敏太像,这个王泰丰不止跟余隽说过一次,而苏毓敏当年可是有个孙女,后来不知去向,若那孙女还活着,算着年纪该跟怀清相仿,还有一个令慕容昰疑心的地方,就是怀清的生辰。
怀清的生辰是大年初一,而苏毓敏的孙女的生辰也是这一天,因为这个,当年太后还亲自赐了名儿叫元容。乍一看,怀清跟苏毓敏仿佛八竿子打不着,可细想这些事儿,不得不让人疑心。
想起什么,慕容昰道:“此事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就连皇后宫里的人也一样,记下了?”
可喜应道:“奴才记下了。”心里知道爷是说不许跟自己的兄弟提起此事,可喜的兄弟可福如今正在太后宫里当差,爷这是连皇后娘娘都防着啊。
仔细想想可喜也就明白了,苏毓敏可是当年淑妃一案的罪魁祸首,当初因淑妃之死,宫里可是闹了个沸反盈天,皇上差点儿没把内宫翻过来,末了是苏毓敏一人抗下了所有罪责,方平息下来。
可这宫里的事儿还真说不清,当年淑妃可是宠冠后宫,宫里那么多嫔妃娘娘,都加在一块儿也抵不上淑妃的一半,听说当年皇上都准了淑妃回乡省亲,余家如此显赫,皇后娘娘都没回家省亲,可见淑妃多得宠,可惜未等成行,就一命呜呼了。
皇上如今提起苏毓敏来还恨得牙根儿痒痒呢,可以想见,若怀清姑娘跟苏毓敏牵连上,那绝对没好儿,以爷对怀清姑娘的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姑娘有任何闪失的,故此,这事儿不管查出的结果如何,都不能透出去。
可喜想想这些都头疼,怎么这一来二去得又跟淑妃一案牵一块儿去了,也不知爷这么替那丫头着想,那丫头领不领情。
这会儿怀清可没空想这些,一听陈皮说陆兴死在大理寺天牢里了,脑袋就嗡一下,陆兴都到了京城大理寺天牢,都能让人灭了口,可见邱家兄弟的势力不止在江南,在京城一样可以呼风唤雨。
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疏忽了邱家兄弟心狠手辣胆大妄为的程度,这俩人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陆兴死了,下一个……
怀清想起葛连升,心里咯噔一下,这招李代桃僵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葛连升临阵倒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人,如今陆兴一死,邱家兄弟自然也知道葛连升背叛了他们,便为了震慑江南其余官员,也得把葛连升料理了。
想到此,急忙站起来道:“快,去通判府。”
怀请刚出大门,就见通判府的大管家正好下马,三步两步跑上来噗通一跪:“姑娘您快着救救我们家老爷吧,不知怎么了,从前头衙门回来,便躺在炕上动不了了,叫也不应,就跟丢了魂一般。”
怀清道:“大管家别急,我这就去瞧葛大人。”
怀清到了葛府,葛连升的娘跟葛夫人正在床前守着,葛夫人手里捏着帕子哽咽着直擦眼泪,老太太倒还算稳,见了怀清道:“上回蒙姑娘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如今又要劳烦姑娘了。”
怀清忙道:“怀清是郎中,治病救人是应尽的本分,老夫人客气了,况葛大人今日之祸,怀清也脱不开干系。”
说着上前号脉,一边号脉,一般观察葛连升的症状,见他表情淡漠,两眼发直,从药箱里拿出针,刺面部的穴位也不见丝毫反应。
开口问:“葛大人,可知我是何人?”
葛连升两只眼珠缓慢的转了转,很久方吐出一个张字,便不再说话了,这症状怀清异常熟悉,在急症科实习的时候,曾经接诊过好几例,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
想不到在古代会遇上这种情况,想出用这个法子杀人,真是阴损到了极点,而且,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根本查不出病因只以为人傻了,古代的解释就是失魂症,其实是中毒……
☆、第83章
老夫人看向怀清:“如何?”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可见内心并不像表面一样安稳,俗话说母子连心,更何况,葛连升事母甚孝,母子间的感情比别人深厚 的多,眼瞅着儿子痴傻一般的躺在炕上,当娘的没个不担心的,只不过为了一大家子,极力压抑罢了,毕竟若老夫人乱了,下头就更不用说了。
怀清没回答,却转头问管家:“大人今儿去了哪里?”
怀清心里着实疑惑,若葛连升只去了衙门,如何会中毒,一氧化碳中毒,在古代唯有烧炭一个途径,若是隆冬时节,还算合理,如今可是六月,人人打扇,户户纳凉,谁还会点炭火盆子。
更何况,衙门的屋子怀清是去过的,四敞亮开的,便烧个炭盆子也不至于中毒,故此,葛连升这毒实在蹊跷。
管家目光闪了闪,吱吱呜呜道:“就,就是在衙门里办公了。”
怀清摇摇头道:“大人这不是病,是毒,所以我才问大人去了何处,若在前衙办公,怎可能中毒?”
老夫人明白过来厉声道:“干系连升的命,还不从实招来。”
那管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非是小人不说,实在这事儿说出来有碍大人清誉。”说着看了眼葛夫人。
葛夫人愣了愣,仿佛明白过来,夫妻多年,丈夫有什么不对劲儿,她如何不知,近一个月来,她都能感觉到丈夫恐是外头有人了。
婆婆家教严,以至于到如今,老爷身边儿不过两个侍妾伺候着,过年那会儿,自己还跟老爷商量说再纳一个妾进来,却被老爷拒了,自己也没当回事儿,如今想来,莫非是老爷自己看上了什么人,才引出这场祸事。
想到此,跟管家道:“都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顾忌,老爷的命最要紧。”
管 家这才吱吱呜呜的说了,原来五月端午那天葛连升主持龙舟赛,不想正遇上一个女子跳河,葛连升让人救了上来,见是一个妇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生的颇有姿 色,说是外乡人,丈夫死了,家无生计,便做些针线绣活拿出来卖,不想给人牙子拐到扬州来的,逼她为娼,她一个良家女子如何肯依,好容易趁着看守的人疏忽, 跑了出来,却又走投无路,只得投河一死。
葛连升见妇人可怜,便在临河的胡同里赁了一个小院买了两个婆子安置下了,得空便去小院,后头的话不用他说,怀清也明白了。
想必这是邱家兄弟为了弄死葛连升想的阴招儿,男人有几个不好色的,葛连升在江南数年,葛家兄弟对于他的偏好自然一清二楚,以有心算无心,哪有不成的。
却听老夫人道:“那贱人怎敢如此大胆下毒。”
管家道:“小的一直跟着老爷呢,没见下毒,就是老爷在小院里沐浴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小夫人不叫人吵着老爷,小的便在外头候着,等扶着老爷出来上车的时候,还当老爷吃醉了,到家方知不对。”
老夫人喝道:“哪家的小夫人,来人,去把那贱人给我抓来。”
怀清道:“老夫人莫急,既有心害人,又怎会在哪儿等着老夫人去抓,这会儿早跑了,还是先解毒要紧。”
老夫人咬牙切齿的道:“叫我见了活剥了贱人的皮。”回身看了眼儿子,真是又气又急,忙问怀清:“这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啊,怎成了这个样儿?”
怀清道:“葛大人的脉沉弱兼涩,系邪气久留,气弱脾虚,内有淤血湿痰留滞,蒙蔽清窍所致,应先补气扶正化痰开窍,过后如何,再瞧再看。”
老夫人一听心凉了一半,若张怀清都拿不准能治好,还能求谁?却也存着希望,忙道:“劳烦姑娘速速开方。”
怀清点点头,甘草早铺了纸,怀清纸笔写下一方:“此方早中晚各服一剂,先吃三日吧。”
老夫人忙叫管家去抓药,怀清唤住管家:“庆福堂妥当些。”
管家愣了一下,方跑了出去,如今江南情势不明,邱家兄弟既能使出如此阴险的手段下毒,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真要是给药里头下点什么,大罗金仙也难救葛连升。
怀清是心怀愧疚的,葛连升有今日之祸,跟自己脱不开干系,若是再有闪失,自己真对不住葛府上下了,纵观江南,也只有庆福堂邱家兄弟不敢伸手。
管家到了庆福堂门口,一见今儿人格外多,门外头派了老长的队,管家琢磨老爷的病可耽搁不得,不如去其他药铺里抓得了,却想起怀清的叮嘱,拽住一个路过的伙计问:“今儿怎这么多人?”
那伙计道:“今儿是我们少东家坐堂的日子,来瞧病抓药的自然多了。”
老管家道:“我家里有急症的病人,等着药救命呢,您看看能不能照顾一下,先给我抓了。”
那伙计也痛快:“成了,您把方子给我,我给掌柜的瞧瞧去,若掌柜的点头,就先济着您。”管家忙把方子递给伙计。
伙计拿着方子到了柜上,递给二掌柜,把事儿一说,二掌柜打开方子看了一遍道:“瞧着不像个急症的方子啊。”
那伙计道:“莫非是蒙我的,我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