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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 四行仓库 二十
    关键时刻,214号舰战从云层里出现,在日军的头顶高处盘旋了几圈,给日军武力施压,在通往四行仓库的复兴路上方做了一个低空俯冲,然后拉升,消失在云层里。
    214号舰战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日军大批出动士兵增援白刃战,就会遭到战机的俯冲打击。
    214号舰战现在主要任务是协助防御,不能主攻,那样太过刺激日军。
    此时,仓库楼顶上依然有小火在燃烧,不适合战机降落。
    谁知道恼羞成怒的日军,会不会用重炮轰击楼顶。
    所以周至寒觉得战机暂时还是留在云层里比较安全,这样还可以持续对日军施压。他判断,心高气傲的日军,还会继续派王牌战机前来拔旗,挽回颜面。
    陈树生,刘北五等十几名士兵,见214号舰战暂时无法降落,便一起下楼,协助三楼的机枪连防守,日军攻的太猛,他们不能站在楼顶,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在和日本人死拼而袖手旁观。
    周至寒在云层里看着陈树生等人下楼,干着急却无可奈何。他眼睛发涩,心里发酸,保卫四行仓库的所有军人,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的,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四行仓库南侧被00号战机泼洒汽油燃烧的火势逐渐减小,但多处依旧浓烟滚滚,这就等于给日军提供了天然庇护,这也是为什么日军选择从南侧进攻的原因之一,日军也想从仓库南侧攻破中国军队的防线,让苏州河南岸的老百姓和西洋军事观察团们看一看,大日本天皇帝国的士兵,攻无不可,战无不胜。
    214号舰战的出现,果然给吉丸清武少将带来不小的压力,决然命令出动钢板阵,击破仓库南墙。
    二十名日军士兵人手一把钢板做的盾牌,组成坟墓状的钢板阵型,掩护十几名工兵,朝四行仓库的右侧进攻,士兵们移动的步伐有序,前后呼应,配合默契,钢板与钢板之间的接壤处几乎没有缝隙,看着就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城堡,非常有震撼力!
    吉丸清武少将熟读中国的三十六计和古籍兵法,深知围魏救赵的战术运用,此时全力进攻仓库的侧翼,逼迫仓库守军左支右拙,就是为在仓库一楼血战的帝国士兵减压。
    四行仓库的正面的面积也就那么大点,贸然增兵太过急进,会导致部队阵型密集,一旦遭到躲在云端里盘旋的214号舰战的俯冲攻击,伤亡必定沉重。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已有一、二百名帝国士兵死在214号舰战的炮火下。
    这招钢板阵,吉丸清武少将还是跟中国军队学的。
    在淞沪会战早期,第88师和第87师围攻日军驻扎在上海的海军司令部时,由于炮弹威力不够,凿不开日军司令部的钢筋混泥土,曾经使用过钢板阵,想要掩护工兵炸开日军司令部的墙角,只不过当时日军早有准备,用浇泼汽油点火破了钢板阵,而四行仓库里现在缺的就是汽油。
    一楼的中国守军,在四行仓库的一楼里里外外,和素来以勇猛顽强著称的长谷大队展开了白刃战。
    由于上官至标的指挥得当,士兵们提前上了刺刀,在双方子弹打光后突然刺刀冲锋,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几分钟的时间里,在中国士兵的血性冲击下,就有几十个鬼子倒在血泊中。
    很多年轻的中国士兵第一次拼刺刀,他们一起大喊着为自己和弟兄们壮胆,跟着杀神一般的上官至标往外冲锋,声势显得很盛,立刻在势头上压住了日军,虽然人数远逊日军,但士气强盛,士兵们杀红了眼,一个个浑身是血,就像嗜血恶魔,全力冲杀大多数没来得及上刺刀的日军。
    苏州河南岸边上站满了人,一排排的楼房上面也站满了人,全部都是从上海各地赶来,为中国军队助威的百姓,此时看着人数少,但毫不退缩的中国守军血拼鬼子,跟着鼓声一起为年轻的士兵们大喊助威。
    手上,脸上,嘴上,刺刀上沾了血,亲手宰了日军闻到湿漉漉的血腥味,年轻的中国士兵们的紧张瞬间被释放,在苏州河南岸老百姓的助威声中全力进攻,人数虽少,气势鼎盛。
    士兵们杀红了眼,他们知道,不死拼,就得死。
    一楼士兵和鬼子拼刺刀杀声响彻苏州河两岸,二楼的士兵留下一部分机枪手打火力阻断,掐死攻到仓库门口这股日军的后路,剩下人火速增援楼下的弟兄,和日军刺刀见红,三楼的士兵全力对抗日军的钢板阵,四楼上的都是狙击手,由山东老兵朱班长带领,对抗日军的精英狙击手,双方斗智斗勇。
    谢晋元站在五楼指挥全局,通讯兵万连卿上下奔跑,传达团座的指令。
    三楼的机枪手,想要用火力掐死日军钢板阵进攻的步伐,但是子弹打在钢板上火星四溅,根本对防守密集的钢板阵无可奈何。
    “长官!子弹打不进去!”
    三班班副陈树生大声叫道。
    “用手榴弹进攻。”
    专门从五楼下来,前来坐镇指挥的营长杨瑞符大声叫道。
    “手榴弹!”
    陈树生大喊,带领几名投弹远的士兵朝钢板阵扔手榴弹。
    手榴弹砸到钢板上被弹开爆炸,效果甚微,其中有两名士兵在投手榴弹时,被日军的狙击手打断了胳膊,手榴弹落在仓库里爆炸,伤了几名自己人。
    几名医务兵来回奔跑,救治伤员,他们看着越来越少的药品,着急的头上开始出汗。
    见手榴弹也炸不开钢板阵,日军越逼越近,杨瑞符急红了眼,他怀里抱着机枪一阵扫射后,缩回脑袋:“先用俘虏做rou.dan炸死狗ri的。”
    带领游击队协防的许哲友听说要用俘虏做rou.dan炸开钢板阵,立刻反对,却被雷雄一胳膊肘捣开:“不上鬼子俘虏,你特么上去?”
    许哲友捂着肚子:“不能虐代福禄。”
    雷雄满脸狰狞,朝外面扫出一波子弹,立刻,他探头的窗口四周,被日军子弹打的石子迸溅在钢盔上“叮当”响,他缩回头怒怼许哲友:“别特么跟我说这些屁话,弟兄们死光了,这些小鬼子出去会更加残害百姓,战场上,谁特么对敌人善良谁特么死的快。你行,你做rou弹。来啊……”
    许哲友沉默,是啊,俘虏的命就比弟兄们的金贵吗?日本人随意宰割福禄,我们为什么不能?
    杨瑞符看着移动过来的日军的铁板阵防御的滴水不漏,知道很难对付,他咬牙切齿说道:“先组成敢死队备用。除了团座,所有人无论军官还是士兵抓阄,包括我在内,抓到“死”字的站出来。南岸的百姓都在看着我们,无论谁抓到“死”,都不许怂,谁敢退后,就地正法!”
    为了死守,仓库里的官兵早就做足了准备,在关键时候组成敢死队,死拼日军。
    三楼的几十名士兵默不作声,每人从纸盒子里拿出纸条,都不打开,各自放进口袋。
    只有在需要敢死队上的时候,各人才打开纸条,瞬间判定生死,不做思考就立刻冲锋去赶死。
    敢死,赶死,一字之差,生死两边。
    提前知道自己是敢死队的一员,接下来这仗还怎么打,巨大的压力能把人压垮,能让平时骁勇善战的勇士变成逃兵。
    几名浑身是伤,血人般的日军俘虏,很快被士兵们用刺刀逼着踉踉跄跄走过来,他们之前的凶劲全无,只剩下一副讨饶的嘴脸。
    “把这些狗ri的全捆起来。”雷雄大叫,“给这些狗酿养的身上帮上炸弹或者手榴弹,从窗户里扔出去,破钢板阵,炸死狗ri的小鬼子。”
    士兵们立刻开始行动,把几名小鬼子捆了起来,防止往下扔的时候他们挣扎。
    就在士兵们捆绑小鬼子时,日军的刚板阵已经运行到了四行仓库的西侧墙角,在钢板的掩护下,几名工兵拿着铁锤钢凿“叮叮当当”敲打墙壁,想要先凿出一个小洞,能够放下小型炸药包,炸开一个大洞,然后再放大的炸药包。
    这时候,日军的火力密集盯住四行仓库的南墙,压得仓库三楼的中国守军很难靠到窗口边上,更别说用机枪和手榴弹攻击楼下的日军钢板阵。
    两名士兵把五六个手榴弹捆在一起,在地面上爬行到了窗口边,一名士兵猛然站起身来,拉开手榴弹的引信,举起来想要用力朝窗户外面砸去,手榴弹还没出手,四五颗机枪子弹和两颗狙击步枪的子弹全部打在了他的胸口,血浆喷涌而出,他来不及发出惨叫,手一松,成捆手榴弹砸在窗户边沿上,滚掉下去。
    “轰……”
    手榴弹同时爆炸,下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弹片敲打钢板阵的声音。
    雷雄大叫:“没鬼子的嚎声,说明位置不对没炸着。陈树生,先查看鬼子在哪个位置凿墙,然后再扔rou弹。”
    外面枪声太响,再加上一楼的撕喊拼杀声和苏州河南岸老百姓的擂鼓助威声,三楼守军根本听不见日本人在楼底下哪个位置凿墙。
    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嘶喊声,惨叫声,拼杀声混杂在一起太乱了,就算一些老百姓大声告知日本人所在的位置,三楼上的人也听不见。
    “李满仓,拿镜子来。”
    陈树生大叫。
    李满仓反应极快,在北墙角抄起一面大镜子,跑了过来。他平时爱照镜子,刚进入四行仓库,他就看见了这面大镜子,经过这里时都会瞅两眼。
    陈树生接过,站在窗户边上,把镜子伸到窗户外,还没来得及看清日军的位置,一颗狙击步枪的子弹击中镜面,玻璃“哗啦”全部破碎,碎片割的陈树生双手鲜血淋漓。
    日本人早就准备,他们知道仓库里的人,看不见墙底钢板阵的位置,必然会拿镜子。
    陈树生再次大声喊叫:“拿小镜子来,谁有小镜子拿过来,快快快!”
    同样爱臭美的刘北五掏出一面方形小镜,陈树生接过,把镜子缠在枪管上,把步枪伸到窗户外面:“小鬼子在西墙角,就在靠近西墙角那个窗户底下,往那扔rr炸弹。”
    几名日军被捆好,身上绑满炸弹扔在墙角,一个个眼中布满恐惧,他们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过也好,早死早了省受罪。
    王金斗和赵孟良抬起一名鬼子,走到窗户边,那名鬼子毫不挣扎,闭目等死。
    “扔!”
    雷雄大声叫道。
    陈树生上前一把拉开几颗手榴弹的引线,顿时手榴弹尾部冒起黑烟。
    突然,刚才闭目等死的日军拼命挣扎,两条腿乱蹬,王金斗和赵孟良猝不及防,幸亏陈树生反应极快,伸手托住小鬼子的腰部,千钧一发之际,三人合力把鬼子扔出了窗外,立刻同时卧倒。
    “轰!”
    小鬼子在下坠的途中被身上的手榴弹炸成肉泥,残肢碎片,血浆碎骨布满窗户口,滴滴答答。
    “下一个,先捅死狗ri的,再往下扔。”
    雷雄大叫,喉咙已叫的嘶哑。
    一名手持步枪的士兵,上前就是一刺刀,桶入一名鬼子的脖子,随手抽出,血花四溅。
    现在是生死关头,每个人都杀红了眼,谁还在乎这些狗ri的狗命。战争就是这样,对敌人仁慈,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王金斗和赵孟良抬起死尸,陈树生拉开手榴弹引信,尸体刚丢出去,还没砸到钢板阵上,就爆炸开来,叮叮当当声中,钢板阵依然毫发无损。
    日军的工兵拼命的凿墙,终于,墙壁上被他们凿出一个小洞,再过一会儿,就能填入烈性炸药。
    “总教官来了!”
    站在窗户东侧的孙守财看着天空,突然大声叫道。
    214号舰战从云层里出现,自西向东俯冲,在空中,机枪垂直紧贴着四行仓库的南墙边飞行。
    周至寒看到了陈树生他们对钢板阵无能为力,于是驾机俯冲,永曳光弹和高爆燃烧弹进攻,希望能够打开日军的钢板阵。
    “咻咻咻……”
    周至寒扣动扳机,214号舰战吐着火舌,着从仓库上方飞过。
    虽然曳光弹和高爆燃烧弹的威力比机枪子弹强横,但是依然打不穿几厘米厚的钢板,只是伤了两名日军士兵,钢板阵刚露出一点破绽,立刻又被别的鬼子兵补位。
    “不能再拖了!”营长杨瑞符后退几步,“如果被小鬼子炸开西侧墙壁,所有人都得死。雷雄,如果我抽到了敢死队,你就代我指挥,如果哪一名敢死队员敢临阵退缩,立刻以逃兵罪,当场格杀!”
    雷雄“啪”的敬了一个军礼:“是长官!”然后他吩咐,“如果我和杨营长一同赴死,排长接着指挥战斗,排长死了,班长接着上!”
    “是!”
    所有人脸上露出了悲凄,一股惨烈悲壮到豪迈的情绪,瞬间在每个人心头激荡。
    杨瑞符朝所有士兵敬军礼:“无论是谁抽到了敢死队,都不要后退,否则不要怪我手中的机枪枪子不认人。所有人,打开纸条。”杨瑞符掏出纸条,再次环顾所有人,眼中热泪涌出,“兄弟们,来生再见!”
    “来生再见!”
    所有士兵一起敬军礼,然后各自掏出衣兜里的纸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