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敬明正想趁热打铁，看看有没有再离间徐家兄弟和陈景仁的机会，谁知听说在陈景仁的劝说下，昌王一大早就出门单独宴请徐怀之，便只得怏怏地一个人出门散心。
    走在街上，孙敬明正唏嘘着，忽然看见街角开了一家新的书铺，门口围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怎么都围在这里？”
    孙敬明凑过去不解地问道。
    “哦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这家书铺是今日新开的，你看门口这对联，说是要对对联才能进店买书呢。”
    围在店门前的人立刻七嘴八舌解释，议论纷纷。
    “你说哪有这样卖书的，这不是把大家都拒之门外吗？”
    “此言差矣，我等既然是读书人，对句自然也是学过的，店家只说要对句才能进去，可没说一定要完美无瑕才行，而且十几条对联，店家说对上一条就行，莫非，兄台是对自己的才学不够自信？”
    “不错，更何况买书的本就是读书人，若是对不上对联，也就不用买书了，这书铺做得正好啊，刚才不是好几个人已经进去了吗？”
    “可这十几条，都颇具难度，难，难啊……”
    对上对联才能进门？
    孙敬明来了兴趣，他好歹也是位才子，还是山阳郡第一才子，对对联这等风雅之事，自然颇感兴趣，当即挤到人群最前面，饶有兴趣向书店门口悬挂的十几条对联看去。
    前面几条倒是都很简单，都是些风花雪月的常规对联，但等他看下去，剩下的可就有些不对了……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嗯？怎么有点眼熟？
    孙敬明心中一惊，赶紧往下看去。
    接下来的一条，却是“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天空”，嗯……更眼熟了……
    孙敬明眉头一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再下一个，“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全都很眼熟！
    这岂止眼熟，根本每一条都是他曾经为难太子的时候，和太子的对句！
    第一个是他用来为难太子的题，而剩下几道题，都是太子出来为难他们的题……
    莫非？
    孙敬明深吸一口气，看向第一条，沉吟片刻，对道：“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好！对上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听见孙敬明完美的下联，都鼓掌叫好，看向孙敬明的神情全是敬佩。
    这么快就能对出这么难的下联，这肯定是一个大才子！
    对这么快的可不是我啊……
    孙敬明心头苦笑，感觉满脸涨红，看向门口的小厮，道：“我对出来了，可以进去了吧？”
    “自然可以。”
    门口小厮眼中异色一闪而过，轻笑着点点头道：“不过，您是第一个对上这一条对联的，我家掌柜说了，但凡第一个对出十条以后下联的，都有机会购买他的珍藏古籍，还请公子楼上叙话。”
    说着，小厮躬身让出了一条路，指了指身后的楼梯。
    孙敬明神色变幻莫测，心中惊疑不定，深吸一口气，抬步进了书铺，立刻就有人上来将他请进楼上一间颇具古意的房间。
    “你们这……”
    孙敬明坐下，却不见掌柜，抬头看向小厮，刚想问话，却被打断。
    小厮躬身奉上香茗：“公子不必急问，稍等片刻便可，贵人稍后就至。”
    贵人？莫非，真是太子不成？
    想到店门口的那些对联，孙敬明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默默喝茶。
    过了约莫两炷香功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随着熟悉的声音，太子的身影出现在孙敬明眼前。
    紧张的孙敬明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起身要行礼，王安摆摆手，让郑淳在外看守，自己走到主位坐下，看了看周围，点点头：“这是本宫昨日让清河帮和白龙帮一起购置的新产业，多亏这家书铺原先的老板本就想卖，才能这么快把书铺开起来。”
    当然，还稍微借助了一点红袖招的力量，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告诉孙敬明了。
    “这处书铺当然不错，门口对联的形式也别具匠心，进来之后，学生闻到里面熏香也十分独特，刚才学生看到，这房间中的藏书，也确有珍稀孤本，实在难得。”
    孙敬明自然对此大夸特夸，绞尽脑汁想究竟还能怎么夸奖。
    不过就是这里面有几本，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孙敬明看着里面的几本书，准备的夸奖之词突然卡住了。
    郑淳奉上茶盏，王安低头喝了一口，没在意孙敬明的夸赞，点点头：“你喜欢就好。这里，是为本宫为你准备的新据点，自然要你喜欢才行。”
    “新据点？”
    正思考着的孙敬明突然卡壳了，呆呆地看着王安。
    “就是本宫和你联系的地方。”王安稍微解释了两句，“之前见面，都太过冒险，你要是有什么情报，也不能及时给本宫送过来，所以本宫才设了这个，你放心，里面的人都是可信的，没事也可以来看看书，不会引起怀疑。”
    要说识人用人，这些可算是徐渭的拿手好戏，里面从掌柜到小厮，都是他从白石滩和苏家的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都经过审核，还有些，干脆就是白云山上没露过面的人。
    而里面的书籍，有些是在红袖招的帮助下从原先的掌柜手上收购的，而有不少，其实都是白石滩学校那边捐赠的，包括孙敬明说的那些孤本。
    按许盛他们的话来说，反正有了太子的科学，以后这些经义也用不上了……
    当然，他们心里到底心疼不心疼，这个王安就不知道了。
    “不愧是太子殿下，竟对学生如此周到，学生感激不尽，唯有肝脑涂地，才能回报殿下的关心啊。”
    孙敬明可能私下练过，马屁章口就莱，面上全是敬佩之色。
    不过实际上，孙敬明也的确佩服太子。
    能直接买一个店铺不算什么大手笔，但这其中显示出来的手段和心思，就不得不让孙敬明心生叹服。
    他是书生，要做间谍，肯定和专门的谍报不同，如果他去其他地方多了，或许还会引起怀疑，但书铺就不一样了，有什么比书铺是更适合书生去的地方呢？
    而且，之后他孙敬明要和太子联系，可就容易多了！
    太子这一手，不仅让他安全受到保障，而且，如果之后他发生什么事，也能有个地方可以求助……
    单单是这份考量，孙敬明就感受到了王安对他的重视和关照，又怎么能不心生敬佩？
    不过，要是王安知道了，也只会拍着孙敬明的肩膀欲言又止。
    你真的想多了，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