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宫,他和胤礽已经有不少时日没见过了,去乾清宫请安他们也只碰到过那一回,后来康熙就说胤礽身子还没好要养病,从此胤礽日日在东宫几乎足不出户,而他则是忙得不可开交,兵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也没有时间去东宫探望,当然为了避嫌其实他也不便去探望,虽然胤礽之前是装病,但是他的身子每每到了冬季天冷就药不离口也是常事,胤禔还确实是担心不已,所以今日朝会,看到他出现,不像有病恹之色,这才稍稍心定了一些。
鞭响过后,众人鱼贯而入,开始今日的大朝会。
因为已经到了年关,需要商议的琐碎政事多得很,再加上战后处置,一讨论起来也是几个时辰没完没了。
说到噶尔丹已死,策妄阿拉布坦也被人暗杀了,准噶尔汗位悬空,周边部落虎视眈眈,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依康熙之意定下了册封彻妄阿拉布坦还在襁褓中的幼子噶尔丹策零继任汗位,总之先稳住乱势,同时约束准噶尔部向外扩张之野心。
之后提起与噶尔丹有勾结的西藏达/赖五世,早在乌兰布通之战时,达/赖五世就派了人作使者常驻噶尔丹的牙帐,名义上是调节准噶尔与喀尔喀部之间的矛盾,实则处处偏袒准噶尔,在乌兰布通战场之上,也曾为噶尔丹说话以达/赖喇嘛的名声和地位做担保巧言令色请求清廷停战退兵,这些年两边勾结越甚,如今噶尔丹已经败了,西藏达/赖那边也是该给些警告了。
胤礽这时却突然出列,禀报道:“皇上,关于这事儿臣有话要说。”
康熙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你说。”
“与噶尔丹勾结的人应该不是达/赖喇嘛,而是他的摄政桑结嘉措,据儿臣从捉回来的准噶尔俘虏那里得来的消息,达/赖五世早在十几年前其实就已经死了,桑结嘉措为了与青海和硕特汗廷对抗利用达/赖喇的声望争取蒙古各部的外援,竟胆大到欺瞒朝廷秘不发丧,所以这事,儿臣以为皇上不妨严查清楚,再行处置。”
“有这样的事情?”不单康熙惊讶,在场之人也无不诧异不已,达/赖喇嘛不单死了,而且死了十几年了,朝廷被蒙在鼓里,竟然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儿臣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
康熙的脸当下就沉了下去,几年前这个桑结嘉措还以达/赖五世的名义向朝廷请封,当时康熙也是为了平衡西藏和青海和硕特之间的势力,很慷慨地赐了金印给他,没想到这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还将他当做猴子耍了十几年。
思量过后,康熙还是把事情交给了理藩院去处置,之后又派使臣前往西藏问询,这事暂且先搁置到了一边,最后一项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后,康熙已经连着下了几道圣旨,该封赏该提拔的将领官兵一个不落下,唯独对一众随军出征的皇子,除了胤礽被罚了俸禄,其他人俱是迟迟没有做表示,一直到今天,满朝文武翘首以盼,终于是盼来了他们一直等着的场景。
圣旨缓缓展了开,宣旨的官员语调平缓,念出来的话却是在在场之人无人心中不投下滚滚涟漪。
胤禔、胤祉封亲王,胤禛、胤祺、胤佑俱是郡王,连胤禟和胤俄两个也有了贝勒爵位,胤礽微挑起眉,淡然听着,最后轮到胤禩,以嗣子身份袭了庄亲王爵,但因其在战场之上的种种过错,作为处置,爵位降一级为郡王,并取消世袭罔替之资。
众皇子拜倒领封谢恩,胤礽扯了扯嘴角,他汗阿玛这一回,果然比他想象中要大方得多了。
210、 搬宫
转眼到了年节家宴,因为天冷康熙的身子也不大有起色,各项祭祀庆典也是能省则省,家宴之时也只是露了一面就回了寝殿去歇着,于是他走了,众人反倒放松起来,把酒言欢闲聊作乐,反倒是热闹。
“汗阿玛这两天又累着了,光是去天坛祭天就折腾了大半天,这么冷的天还要跪着,也难怪汗阿玛的身子又不好了。”
“汗阿玛怎么都病了一整年了,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啊……”
“本来祭天可以让太子二哥代劳的嘛,汗阿玛非要坚持自己去。”
几个小阿哥低声嘀咕议论着,一旁的胤礽漫不经心地听着,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能省则省,但祭天无论如何还是不能省的,不是他不想代劳,礼部的官员甚至也提过请皇太子代行祭祀之事,然后却被康熙给一口否了,听说皇上当场脸色就不好了似乎是很不高兴,吓得几个禀事的礼部官员战战兢兢脸都白了之后便再不敢提。
想来胤礽也觉得有些好笑,他汗阿玛当真是越来越心眼小了。
转过头见一旁的胤祉正被几个弟弟围着问候,胤礽微一眯眼,也挪了个位置坐到了他身边去。
见到胤礽过来,其他人很自觉地就散开了,胤礽笑着举杯与胤祉一碰杯子,一饮而尽之后才随口与他闲聊起来:“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又开始办差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休养一段时日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些再说?”
胤祉也笑了:“二哥知道我也是坐不住的人,都已经休养了好几个月了,不能再懒散下去了,何况就是修修书而已,也不是很费力气的事。”
“也是,”胤礽说着,目光不着痕迹地转到一旁低声与胤祥和胤祯说着话的胤禛身上去,睨了他一眼就又收了回,对胤祉道:“有四弟帮衬着你,想必也不会太操劳了。”
闻言,胤祉微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怪异:“是啊……”
虽然胤祉并不知道胤禛到底做了什么,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康熙对他态度的变化,比起他刚回京那段时间的看重,突然有一天胤禛就被撵出了乾清宫,连日日的请安都被康熙免了,而原本在出征之前胤禛就被免了的户部差事也一直没复起,之后康熙一道口谕,胤禛就被指派来给他打下手,帮着他一块编书修书。
所以如今,不单他这个行动不便之人在做闲差,胤禛一个大好青年也几乎快成了闲王。
胤禛的爵位倒是有了,还不低,是个郡王爵,封号是个‘恪’字,却不过有了爵位胤祉也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多少欣喜之色,反倒是眼见着他日复一日地阴郁了下去,好奇心驱使下,胤祉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康熙,但胤禛似乎并不想说,打哈哈就敷衍了他,讨了没趣的胤祉便也就不再问了,心里却是觉得,这也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胤禛也有野心,胤祉其实一早就出察觉了出来,如若能因此放下,想来也于他有益,就是不知道胤禛是不是当真能想得通就是了。
看着胤祉欲言又止的样子,胤礽轻拍了拍他的肩,突然凑到了他的耳边,低语道:“三弟,你可得帮二哥看紧了四弟,可别被他给唬了去,嗯?”
胤祉讶异地偏过头,对上胤礽闪着促狭笑意还眨了几眨的眼睛,心下蓦地一动,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随即又有些尴尬地转开了眼。
胤礽笑得更乐了,再次举杯与他对饮。
等到酒过三巡,家宴散场,喝得脚步轻浮的胤礽最后一个出门,外头一片漆黑,只剩零零散散的点点宫灯,在乾清宫外站了一会儿,冷风吹过,察觉到醉意舒缓了一些,才提脚上了步辇,然后便被前头转角处出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低咳了一声,胤礽示意人停下,跟着前头的人走了几步,转过挡住外头人视线的转角,就被人拦腰勾了过去,下一刻熟悉的气息便欺身而上,将他覆了住。
被按到墙上的胤礽轻叹了一声,就顺从地启了唇,勾住了胤禔的脖子,热切地回应起来。
良久过后,胤禔喘息着退开一些,又舔了舔他嘴角的银丝,低声呢喃:“太子爷方才在家宴之上跟三弟说什么了?”
“什么说什么了?”胤礽装傻。
“保成,”胤禔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哀怨:“方才你跟三弟他们说说笑笑还靠那么近,对着我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我给你敬酒你也不冷不热的,你也太偏心眼了。”
胤礽失笑,凑过去又亲了几口,安抚着浑身都是醋劲的人:“行了吧你,大庭广众的爷还能跟你眉来眼去不成?”
“你跟三弟不就在眉来眼去,你还调戏上人家了,保成你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喝多了,跟他逗笑的而已,”胤礽闭了闭眼:“你怎么还没回去,我们这样被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外头除了你的奴才就是我的奴才,不妨事,”胤禔一边说着话嘴唇在胤礽的脖颈间磨蹭着弄得他有些痒,却反被抱得更紧:“保成,等过了年初三,我就得搬出宫去了。”
胤礽的身子不经意地微僵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靠过去再次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那还有几天?”
“三四天吧。”
“算了,反正搬不搬出去都没差。”没搬出去他们也只能这么偷偷摸摸地私下见面,其实也当真是没什么差。
听出胤礽话语里的不痛快,胤禔轻笑了起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离乾清宫太近了,总在这逗留也不好。”
“嗯。”
贾应选和方顺两个都是很有眼色的,闲杂人已经被他们先撵回去了大半,只余不过几个随从也不扎眼,胤禔跟着胤礽一块上了步辇,低调地回了东宫去。
一进书房的门,胤禔就把人压到了胤礽平日里小憩的炕上,双手在他身上游走挑逗着,胤礽一边回应他,一边含含糊糊地提醒:“动作快些,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了。”
“知道,我们抓紧时间。”
烛火一直没有熄,忽明忽暗遮不住满屋春/色荡漾,断断续续的呻/吟喘/息声被掩在密实不透风的屋子里。
一切平静之后已经快过了三更,胤禔瞥一眼角落里的自鸣钟,将已经软成泥的人从炕上拉起来,捏着汗巾给他擦拭身上的黏腻和湿汗。
胤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微眯着眼,嗓子都快哑了,胤禔侧过头时不时亲一下他的脸。
胤礽推开他的手:“不用擦了,一会儿你走了我回寝殿去再清洗吧。”
“那我帮你把衣裳穿好。”胤禔帮他抚平扣好方才情动之时扯得凌乱不堪的衣裳,调笑道:“下一回要这么摸上太子爷的床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早知道在罗刹国的时候就该多抓紧机会……”
“你还真有脸说。”明明那段时日他们关在一起,日子过得就已经够荒/淫无度了。
“不说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要到处请安拜年。”
“嗯。”胤礽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胤禔笑哈哈地起身,想了想又俯身过去,再次在胤礽唇上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三日之后,乾东几所前前后后纷纷开始收拾东西装箱上马准备搬出宫去,宫外的府邸都是从去年开始就已经陆续建起来的,都在离皇宫不远的好地段上,在爵位分封之后才赐下去又按照应有规格重新装饰过,如今俱是修葺一新,就等着众位主子爷入住。
周围的奴才进进出出地忙碌着,胤禔坐在椅子里缓缓啜着茶,环视着他两辈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住了大几十年的地方,一时心中唏嘘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