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五小时后，陆晨带着月狼骑兵再次出发。
    虽然休息的时间不长，但禁卫军们也算恢复了精神，月狼族在吃饱后，更是充满了力量。
    行军半小时后，在荒芜的大地前方，陆晨看到了那座伫立的城池，葛伦城。
    葛伦城是北境最靠近内地的城市，往日里是商业繁华之地，物流都在这里周转。
    同时也是内地外最后一处可守的地方，不论从局势稳定，还是保障帝国向北境后勤的输送，他都必须先将葛伦城清理干净，确保这处城池的安全。
    平原上的视野十分开阔，几公里外，陆晨便看到深渊生物人山人海的围在葛伦城外。
    由于角度问题，陆晨看不到城的另一边还有多少深渊生物，但保守估计，这批深渊生物的数目也在十万以上。
    此时葛伦城并未陷落，陆晨能看到城头上有守军在奋力的厮杀，弩炮已经没了弩箭，守城物资已经用尽。
    那些士兵分工合作，有的在用大石往下猛砸，有的则是站在城头劈砍那些爬上来的深渊生物。
    这些凶残的深渊生物根本没有用云梯等攻城器具，他们一开始就是借着弹跳力和利爪攀岩，硬往上爬。
    死到一定数目后，城下的尸体高高堆起，还活着的深渊生物就踩着同族的尸体往上爬，口中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
    城头上的将领浑身浴血，挥刀腰斩一名深渊生物，粘稠的鲜血从他的额前滑落进眼睛，可他连揉擦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红着眼继续厮杀。
    此时城内的百姓也都被动员了起来，他们有的拆卸自家的房屋，补充守城器具，有的则是帮忙将伤员抬下来，让城内的牧师进行治疗。
    往日里爱财如命的商人们如今也都慷慨解囊，将他们的货物贡献出来，卖布的商人将那些昂贵的布匹化为绷带，热水消毒后帮士兵们包扎伤势。
    卖酒的商人则是将其作为消毒的媒介，或是直接运上城头，化为熊熊大火燃烧深渊生物的躯体。
    这座城中有贵族、有平民、有地痞有流氓，有善人有恶人，他们从未像今天这般团结，放下往日的恩怨和地位差距，同心协力的忙碌着，只为这座城池能够不被攻破。
    原来只有真正的灾难降临，人们才会发现往日里自己在乎的许多东西都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东西。
    他们是不幸的，因为深渊生物数千年都为能攻破长城，怎么也想不到灾难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但他们也是幸运的，比起那些在外面的小村落，他们起码还有城可守，而最重要的是，有长城的守军进驻这座城池。
    城头上，脸上伤疤密布的将领手中的刀已经砍到卷刃，他在将一名深渊生物踹下城头，被副官拉着往后退。
    “狗日的，别拉我！让老子再宰几个！”
    那汉子红着眼喊道，他已经不想再逃了。
    “老科里，先退一下，你已经一天没休息了！”
    那名副官不顾将领的反对，趁其体力虚弱，抱住他的腰直接往后撤。
    他们是昨日凌晨退到葛伦城的，因为长城撤退紧急，路上又被深渊生物追杀，所以很多军队都有流散的。
    流散的队伍相遇，就聚集在一起，一路边打边撤，等到了葛伦城，又聚集起了四万多人。
    老科里是一名万骑长，经过了一日的血战，加上长城时的血拼，他麾下的弟兄现在已经不足两千人了。
    眼见深渊生物的攻势丝毫没有衰减，甚至因为作战东京太大，昨天晚上燃起的烽火显眼，今天深渊生物反而更多了。
    身经百战的老科里知道，今天这城是守不住了，士兵也都是人，谁能不眠不休的作战一天呢？
    刚刚来到葛伦城时的四万人，如今也只是一万出头了，恐怕再过半小时，深渊生物就会彻底抢占城头。
    作为军队中资历最老的一批将领，路上汇合的弟兄们也都以他为首，可他却没能带大家活下来。
    不仅如此，他们退到了最后的城池，已经无路可退。
    从长城撤退在老科里看来，已经是作为长城军人最耻辱的事，难道他还要带着人退到内地？
    昔日并肩作战，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弟兄们也都快死完了，如果他继续撤退，恐怕到了地下，老兄弟们也会朝自己吐口水的吧？
    “特娘的，格尔，去城里疏散，让平民从南城门撤，不用管他们，就跟他们说往内地跑。”
    老科里挣扎了几下，但实在脱力，居然拗不过平时比自己弱的副官。
    他看着城墙上不断倒下的士兵，满脸伤疤红的发紫，“休息，休息个屁，最后就这段时间了，我们争取一下，平民还能走一部分！”
    他比副官看的透彻，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士兵们一直绷着的那根线，马上就要断了。
    现今城上城下兵力差距近十倍，深渊生物轮换进攻，打上来的永远是体力充沛者，而他的弟兄们已经快力竭。
    “长官，说不定有奇迹呢，吉尔将军应该已经重整态势，我们或许能等到援军。”
    格尔劝说道，但其实他内心也不抱期望。
    “有个屁的奇迹，亏我以前还看得起他，真是吓了老子的狗眼，他就是个鸡儿！从长城撤退，才是真的一败涂地！”
    老科里怒骂道，显然对吉尔意见极大。
    他作为军人不能违抗命令，他也不懂什么“大局”，“保存有生力量”，他只知道一条。
    那就是他们退了，北境的百姓就要遭殃，帝国的黎民就要被蹂躏！
    格尔闻言有些沉默，最后手上的力气减小，洒然的笑了笑，“我也这么想来着。”
    老科里挣脱格尔的手，从地上死去的兄弟手中换了柄新刀，狞笑着走上前。
    那些士兵们见长官回来，精神稍微提了些，却也不敢分心。
    “走，一起再去杀几个深渊逼崽子，够本儿了再下去！”
    老科里说着，便提刀再次冲上墙头。
    格尔拉住一名浑身缠着绷带的士兵，“你去通知百姓让他们从城南撤走。”
    如果这就是最后了，他想和自己最好的兄弟战死在一起。
    深渊生物进攻并不是完全无谋的，还懂得围三缺一，只有城南是空着的，虽然百姓出城难免会有深渊生物追上去，但他们现在已经做不到什么了。
    吩咐完后，他也登上城头，做好了死战的决心。
    当他一刀砍翻一个深渊生物后，视线所及的方向忽然看到了奔腾的冰蓝色洪流，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的视力没有那么好，但还是判断了出来，这并不是深渊生物。
    他没见过冰蓝色的深渊生物，而那些生物背上好像还有人，穿着的是帝国的铠甲。
    “老科里，来援兵了！”
    格尔兴奋的喊道。
    随着他这一声大喊，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精神大振，虽然没有余力去转头看，去确认，但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老科里在逼退一名深渊生物后，也转头看去，此时那支队伍已经离得很近了。
    快，从未见过的快。
    在格尔高声呼喊时，那支队伍还离这里几公里，可现在只有一公里了。
    在这个距离下，他通红的视野中看到了那骑在高贵冷傲月狼背上的那道身影，那记忆中最伟岸的身影。
    “是哥斯拉公爵！”
    老科里举起战刀高呼，“兄弟们顶住，帝国派援军了，是公爵大人！”
    这第二声呼喊，更是让士兵们铆足了劲儿。
    真的有援兵，而且是谁也未曾想到的传奇！
    陆晨骑在安纳留斯身上，手持弑君，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跟我冲！”
    即使敌众我寡，但月狼军团的冲锋态势却一往无前，就连那些禁卫军也没有犯怂。
    之前那场小规模的胜利，让他们此时自信心膨胀，休息之后，此时更是战意十足。
    男子汉大丈夫，谁又不渴望在那救世的战场上，建功立业呢？
    深渊生物们当然也察觉到了新的敌军来袭，但月狼族的冲锋速度太快了，远超他们熟悉的卡莱茵战马，还没有集结准备防御，便被那冰蓝色的洪流冲入了阵中。
    骑兵的强大之处在于锋锐的战场切割能力，冲锋起来只要能贯穿敌阵，就能造成不小的战果。
    在陆晨的吩咐下，这回月狼族们没有再向之前那样冲进战局后便各自为战，啃咬厮杀，而是让背上的骑士坐稳抓紧，骑士们将手中的刀横侧于身，牢牢握紧。
    根本不需要他们再行劈砍发力，借着月狼族冲锋的极速，这些精良的刀具轻易的就切开了深渊生物的躯体。
    一波冲锋，纵横数千米，直接杀穿了深渊生物的整个队列。
    短短数秒时间内，深渊生物便死伤倒地过五千。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禁卫军因为手中的刀没有握紧，或是因为惯性碰撞的力量从月狼背上跌落，或是死在深渊生物的手中，或是死在月狼族的脚下。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或许往日里的一些勤奋，在生死间一瞬的精神集中，就将生与死的界限划分开来。
    贯穿敌阵后，在陆晨的带领下，月狼族再次迂回，从侧翼重新杀了回来。
    这次深渊生物已经反应过来，有一名身高过三米的壮硕深渊生物，举起手中的硕大骨棒，咆哮着喊道：“撕碎他们！”
    这次陆晨听懂了，因为他兑换有深渊语言，只是这些深渊生物战斗起来很多时候乱喊的东西，他们自己种族的人都听不懂，根本就是兴奋的无意义嘶吼。
    他的目光锁定那名看上去就是头领的深渊生物，意外的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居然不弱。
    他使用阴阳灵眼查看了下。
    【巴巴西（深渊领主）】
    基础属性如下：
    体质：86
    力量：84
    敏捷：80
    精神：65
    魅力：34
    幸运：？？？
    【先驱者精神高于对方，可查看部分技能详情：】
    领主生物（被动）：命源值额外加成100%
    集群生物（被动）：带领深渊生物作战时，集群数量超过一千，全属性（除幸运）+1，集群数量超过一万，全属性+2，集群数量超过十万，全属性+3，集群数量超过百万，全属性+5。
    暴食（主动）：以此技能吞噬生物，可根据目标生物体质，恢复大量命源值
    不灭（被动）：该生物肉体死亡，灵魂可重归深渊血池，进行重生。
    ……
    这次陆晨看到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在战斗过程中，他很想吐槽为什么这种浑身恶臭红皮的怪物，魅力都有34点，比自己还高……
    但除了这个外，更令他注意的是，对方的几个被动技能。
    也怪不得深渊生物总喜欢集体群殴作战，他们也和人族的军队有着共同的特性，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除了没有军阵技能外，这种单纯的属性加持，可谓是简单粗暴有力。
    而那个不灭的被动，更是让陆晨心神一凛，之前他并没有在普通深渊生物身上看到过这一项。
    但如果领主级生物都有这项技能，岂不是这些年人类和深渊杀来杀去，对方的中高层力量，从未有过折损？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一秒的思索后，安纳留斯便已载着陆晨冲至这名深渊领主面前。
    金刚和不动明王，以及二度暴血纷纷开启，借着安纳留斯冲锋的趋势，弑君一刀斩下。
    黑月闪烁，与白骨相交。
    深渊灵族巴巴西只感到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传来，手中的骨棒脱手而出。
    下一瞬安纳留斯仿佛心有灵犀般的，身形微顿，前身因为急刹惯性抬起，背上的陆晨夹紧了它的腹部，手中的刀再次挥出。
    黑色的螭龙虚影微微显化，在战场上发出龙吟声。
    在城头上士兵们的惊喜，深渊生物震惊的目光下，强大的深渊领主巴巴西头颅高抛而起，就像是自战阵射向空中的礼弹。
    宣示着……人类守护者的归来。
    “兄弟们顶住，公爵大人回来了！”
    城墙上，老科里眼中像是闪烁着泪光，放生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