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知道我的。眼睛受过伤,看不清东西了。”
“少爷,你是知道的。我家那婆娘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别看我啊少爷。两年前走镖腿给砍了一刀,现在下雨天都会疼,走不了远路了。”
“呵呵呵,少爷,我现在就想取个媳妇,不当童男了。”
被一群身怀绝技的老油条理由充分的拒绝,林不平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转而看向这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不老的。
你姜离和我差不多大,我们小时候还算玩伴,总不能说自己老胳膊老腿了吧?
“少爷,你是了解我的,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会给你拖后腿。”姜离也有理由说的,我平时是和什么人走镖,都是经验丰富的镖师还有镖头。
你林不平什么人,就想带得动我?
林不平皱起眉头说道:“我又不需要你出手,带带路就行了。”
几个人表情略微古怪,同时想起一个传闻。
为什么总镖头正直“壮”年的时候要急流勇退,金盆洗手?
因为独子林不平天生方向感奇差,出了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别说以后继承家业走镖了。
你连方向都分不清,还怎么走镖?
这才是总镖头提早金盆洗手的原因,反正独子没法继承家业,就没有必要继续走南闯北了。换行做点什么其它的,说不定将来林平之还能够继承。
镖局就算了。
走镖走到一半要是迷路,镖局的脸都给丢尽了。
一个连路都不认识的人,是难以扛起整个镖局的,除非——武功高强到天下无双的地步。
不过都那种水平了,还搞什么镖局啊?
“带路?”姜离一脸诧异,“我是个路痴的事情,难道没有告诉过少爷吗?”
“啊?”林不平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什么是路痴,差点以为姜离在内涵他,“你不是走过好几趟镖了?”
“是啊,不过我都是跟着镖师、镖头一起的,我自己完全不认识路。毕竟我只是一个护卫。”姜离振振有词。
镇远镖局的基本结构是这样的:最低的是学徒,往上是护卫。
护卫就是跟镖护送的人,占据了镖局之人的大部分。
护卫往上是镖师,按照镖局的规矩,只有镖师才能够独立带队走镖。
镖头则是比镖师更高,一般路途遥远,时间长,比较困难的镖,就由镖师带队。
至于总镖头林镇远,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亲自走镖了。
身为一个护卫,只是跟着走镖,不参与任何决策,不认路很正常。
别小看认路,很多人走官道不迷路就差不多了。而镖难免遇到危险,肯定会有各种变道之举。
很多小道都要熟悉。
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就可以成为镖师,独挡一面了。
至于镖头,要么手底下够硬,要么就是路子很广。
姜离说自己不认识路,大家都没觉得是托词。
这小子也就跟了两三趟镖而已,江湖经验,还有路途方面,不比林不平这个大少爷好多少。
被连续拒绝,林不平脸色微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几个人纷纷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比划的继续比划,晒太阳的继续晒太阳。
两天后。
镇远镖局,可谓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诸多江湖同道都来参加林镇远的金盆洗手大会,镇远镖局的前·十二位镖师,前·四大镖头尽数到场。
总镖头林镇远,是一个留着长须,身材高大的男子,看上去要比年纪轻很多。
没有开口说话之前就先大笑几声,声音洪亮,满脸写着“豪爽”二字。
“林某闯荡江湖几十载……”
笑过之后,林镇远开始追忆往昔,为自己的金盆洗手铺垫。
主要内容有回忆自己的“丰功伟绩”以及感谢江湖同道的支持,倒也不算长。
说完之后双手向上一伸,摆好姿势。
旁边有人立刻送上一个金色的盆,洗手完毕之后就正式退出江湖。
以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同时以后也不会再踏足江湖。
林镇远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就要把手伸进盆里。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大喝声从门口传来。
“慢!”
众人纷纷转头,就看见一女子快步从洞开的大门中进入。
那女子看上去年级不小,不是少侠的年龄,恐接近四十,头发却没有盘起来,梳得是少女那种发型,证明其云英未嫁。
“哦~”
众宾客纷纷在心里发出声音,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期待。
混在人群中摸鱼的姜离,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来了,一定会出幺蛾子。
这个时候,林镇远最为正确的做法就是把手往盆里一伸,哗啦啦弄出点声响,表示自己已经洗手成功,退出江湖。
虽然难看一点,但也避免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可惜林镇远显然没有这种觉悟,他收手,皱眉看向那个闯进来的中年女侠。
“林镇远,你看这是什么?”中年女侠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高举。
看热闹的宾客纷纷伸长脖子看过去,出现了——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只是,这个玩意怎么不是手帕?
“那个是不是行镖令?”很快,有人认出了此为何物。
“对,好像真是行镖令。”
“什么是行镖令?”有人疑惑。
宾客中显然有不少人懂,为好学后生解释何为行镖令。
大概在十几年前,也就是林不平还是幼童的时候,镇远镖局一度陷入到困境,几乎无法维持下去。
林镇远并不甘心就此失败,就弄出了一个行镖令,请求各位江湖同道帮忙。
拿了镇远镖局的行镖令,就要帮助镖局。
相应的,等镖局渡过难关后,以后也要无条件帮助持有行镖令之人。
可以理解为另类的贷款,帮助也不仅限于钱财。
靠着行镖令,镖局成功渡过难关,并且蒸蒸日上,后来林镇远也一一将当初欠下的行镖令人情还清。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林镇远看着女子手中的行镖令问道:“不知阁下是……”
显然,他也不认识这个中年女侠。
不是大家所想的始乱终弃剧本,一些人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是谁不重要,行镖令你认不认?”女子丢出手中的行镖令。
林镇远接过,看了两眼,点点头说道:“没错,这的确是林某发出的行镖令。当年林某一共发出二十块行镖令,这些年陆续还清。
“三年前还剩下最后一块行镖令,我一直在寻找下落。只可惜到最后都一无所获,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
算是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还有行镖令在外,他就退出江湖。
不是逃避,而是找过了找不到,总不能一直等到死吧?
“废话少说。既然你认了这行镖令,那就要帮我做一件事情。”那中年女子显然不是一个好脾气,好相处的人,讲话毫不客气。
林镇远也不恼,而是大笑道:“这是自然,林某一言九鼎,言而有信。说吧,要我镇远镖局做什么。”
尽显豪气,倒是几个镖局之人怒视着这个女子。
“很简单,做你的老本行,帮我运一趟镖。”女子说道。
“好。”林镇远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又朝着诸多宾客拱手道,“抱歉了诸位,看来林某今天无法就此退出江湖了,不过,大宴照开!”
邀请人来见证金盆洗手肯定不会让对方看一下,然后就各回各家,宴请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洗手不成,但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大家就白跑一趟了。
大宴之后,宾客散去,杯盘狼藉,自有专人去收拾。
林镇远坐在大堂中,里面或者坐,或者站,还有十六人,四个镖头,十二个镖师,尽数在此。
“师父,那女人是什么来历?”四位镖头之一的赵龙问道。
他和另外一个镖头张虎,都是林镇远的弟子,关系亲密。
至于拿出行镖令的女人,在林镇远答应后,丢下一句“明日详谈”就离开了。
林镇远摇摇头:“不知,当年我给的行镖令,接手的没有这号人。”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接下?倒不如直接抓了那女人,好好盘问一番。”张虎说道,他和赵龙一般,具是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留着络腮胡之人。
猛地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双胞胎,行事也都颇为狂莽直接。
“不可,此事涉及到总镖头以及镖局的信誉。”另外一个镖头徐浮说道,此人年纪约莫四十,颇为富态。
看上去更像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员外,而非江湖人。
“这一镖肯定要接。”林镇远定下调子,“要是出尔反尔,别说我,你们也会受影响。”
“远弟说的对,镖肯定是要运的。”最后一个镖头刘擒虎说道。
他比林镇远还要大几岁,几十年的交情,同同手足。
林镇远退出江湖,四个镖头中——
张虎赵龙两人一块另立门户,再开一个镖局,同时也带走镖局原本的有生力量。
徐浮则是打算带着一部分人,投入其它镖局门下,目前在谈,待价而沽。
这是都安排好的,不算叛变或者侍二主。
刘擒虎则是打算和林镇远一块退出江湖,成为富家翁。
现在林镇远要走最后一趟镖,他们自然要跟随。
“这最后一镖,还要请几位和我一块走一趟了!”
“师父有命,弟子万死不辞!”
“总镖头言重了,本是应有之意。”
“走完这一趟我和你一样,退出江湖。”
几个人禁语频出,纷纷立下flag,头顶死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