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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孟繁宗冷脸拒绝。带她出来看电影已经是极限。
    孟、薛两家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书记一个主任,有意把子女送作一堆。大年初一,烦人精就跑他家了,不害臊的在他房间大咧咧坐,要他带她出来看电影。
    他就不该一时松口,低估烦人精得寸进尺的本事,看完电影要去公园,去过公园是不是就该拉他逛百货商店了?
    薛晓鸥闷闷道,“那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好了。”
    孟繁宗狐疑的朝她看一眼,哪知这姑娘长脾气了,抬脚就走,真是自己朝公园走,耷拉着脑袋,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儿。
    叹口气,到底是几步赶过去,如果他把这姑娘丢了自己回去,他敢保证,他的便宜妈不会让他安稳过今天。
    公园也是人满为患,随处可见手拉手小情侣。
    刚才还要哭的姑娘,现在又来精神了,缠着孟繁宗爬公园里不足百米的小山包,并且兴致勃勃的告诉他,“孟大哥,一会儿咱们再去百货商店转转,听说今天买毛线不用工业劵!”
    孟繁宗一个踉跄,掉头就下山。
    晌午在韩念念的新家生火做饭,王婆婆去副食品店排长队买了肉,除夕剩了饭菜,舍不得扔,一块热了端上桌。
    “小伙子,丫头,随便吃,大冬天的实在买不到啥好菜。”王婆婆招呼姚大勇小两口。
    老爷子对韩念念道,“丫头,过两天市里招工,该留心留心啦,你想干啥工作?”
    韩念念处于懵逼状态,除了演戏,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八一制片厂不在岳岭,她也不想再折腾到首都,想来想去,斟酌道,“爷爷,您看我干什么好?”
    老爷子道,“稳定就好,一线工人啥的,我看你也受不了工作强度,倒是可以考虑继续当老师,受人尊敬不说,还体面。”
    王婆婆也道,“就是,一线工人太熬人,刚进去至多混个学徒工,三五年出师,碰到个好点的师傅还成,要是碰到个心眼坏的,那够你受罪!”
    韩念念虚心受教,直接把工厂排除。
    方知行告诉她,方大兴年后也招工,可韩念念不打算再过去,方大兴除了小何说成了对象之外,其他几个未结婚的姑娘,韩念念都在留心着,干媒婆这把活,不接触新面孔还真不行,必须换个工作环境。
    过了年初三,韩念念收拾了包裹,跟陈家人告辞。
    临走前,韩桂娟心里不大舍得,又不知该说啥话好,自留地里的大白菜砍了好几颗,萝卜也装几根,还要装鸡蛋
    韩念念忙拦住,“姑,鸡蛋留着给奶娃吃,已经带这么多东西了,再多装不下。”
    “可不能见到好的,就把你姑忘了,时常回来看看啊。”韩桂娟红了眼眶子。
    韩念念心下感动,吃了晌午饭才大包小裹往市里赶,刚出公社,就瞧见方知行在道口等着,自行车停在他身后。
    “怎么过来啦?”韩念念恍然,“是过来跟吴书记谈事?”
    方知行接过她手里的包裹,在后座上夹牢,“大年初三,方大兴还没开工,我来找吴书记做什么?”
    韩念念笑眯眯道,“那就是来接我的!”
    说完,高高兴兴从方知行胳膊下钻进去,坐上自行车横梁,两手抓稳车把手,“走吧!”
    “真不来方大兴?”
    “不去。”
    “那去哪儿?”
    “再说吧”
    赶到市里,天已擦黑。自行车停韩念念家门口,包裹拎进去,蛇皮口袋的白菜萝卜搁廊檐下。
    杂七杂八的东西归位,一番忙活下来,方知行已经生炉子熬了锅小米粥,就这萝卜干吃。
    韩念念转了转眼珠子,问他,“方书记,你说我干媒婆怎么样?”
    方知行差点呛住,干脆搁了碗筷,“城里没有媒婆这个行当。”
    “所以我才要当第一人,没人干不代表不准干。”韩念念琢磨了许久,“明天起,我就在家门口竖一块牌子,合八字算姻缘,分文不收。”
    但有个条件,必须她当媒人。
    方知行扶额叹气,“干媒婆本身没有错,但你要是竖一块合八字算姻缘的牌子在家门口,信不信过几天就有公安同志请你去公安局喝茶,说你宣传封建思想?”
    韩念念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虽说眼下还没到几年后的浩劫,许多事没那么较真,但如果明目张胆,那分分钟还是要把她带去劳教一番。
    “那怎么办。”韩念念一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在八仙桌上,叹气,“我没别的爱好,就想给人家说媒。”
    看她不像是开玩笑,方知行想了想,开口道,“你可以竖一块牌子,上面写予人说媒,分文不收。”
    闻言,韩念念眼睛蹭得亮了起来,“对对,虽说现在实行新式婚姻,但大多数人还是信奉媒妁之言,就这么定了!”
    “方书记,你能写毛笔字不?”
    方知行点头,“交给我。”
    韩念念激动。转天方知行大早就过来了,拖了一块及腰高的长木板,毛笔、墨水
    先磨平整木板,刷子刷洗干净,晾干之后,开始写字。韩念念凑过来看。
    木板旁边就是笔墨,方知行蹲在地上,悬腕握笔的架子一摆出来,身上竟油然而生一种儒雅清贵的书生之气,俊美风雅。起笔落字。
    韩念念不由朝他多看了两眼,目光再落在木板上,心下微怔,没想到小面瓜竟然写一手漂亮的柳体。
    有个书法家爷爷,韩念念从小受的熏陶不少,钢笔字写得不错,但她毛笔字一直拿不出手,说白了,就是被物资世界迷乱了心,只想着拍戏挣钱,早年练的那些早就荒废了。
    方知行提笔一气呵成,一股淡淡的墨香随着他运笔之际氤氲开来。
    韩念念毫不吝啬的朝他竖大拇指,“饱满刚劲,洒脱有力,写得真好!”
    方知行朝她笑,显然这个夸奖对他很受用。
    没片刻,墨水吹干,搬出去直接竖在韩念念家门口。
    这么大咧咧的宣传,最先看到的就是巷子里的门旁邻居,老爷子和王婆婆笑而不语,说起来他们还是丫头撮合的。
    年初五还没过,就有人来敲门,韩念念认得,是斜对门的周大娘,家里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结婚生了娃,还剩个老闺女没嫁人,她闺女长得倒也俊俏,纺织厂的正式职工,二十二的年纪,断断续续有人给提,高不成低不就,说几个对象不是长得不行,就是工作差,挑来挑去就是没看到合适人。
    冷不丁瞧见住斜对门的大闺女家门口竖了个牌,大咧咧写着,“予人说媒,分文不收。”
    心里不是一般的诧异,大闺女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吧,俏生生的小姑娘,能给人说媒?
    反正分文不收,周大娘也没抱多大希望,就是想看看,是闹玩笑,还是真给人说。
    “大娘,外头太阳好,咱们院里晒太阳?”韩念念招呼她进来,心里多少猜到她干啥。
    周大娘在院里坐下,板凳还没焐热,就迫不及待问韩念念,“大闺女,你真给人说媒?”
    韩念念点头,“您要想合八字算日子,我也能算,不收钱,但我必须当媒人。”
    周大娘将信将疑,打量了她一眼,“大闺女,多大了?知道咋说媒不?”
    韩念念笑,“大娘,我要是不会说,我敢在家门口竖块牌子?”
    “大娘,您就直说吧,想我给您家哪个说媒?”
    “我小闺女芳芳。”周大娘也豁出去了,信她一信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