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弹？！”
    附近的战士纷纷低叫起来。
    “这是糜烂性芥子毒气弹！”王野厉声道，“都把衣服口子扎紧了，戴好手套，脚脖子也要用毛巾裹住，尽量不要让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上次抢来的那批防毒面具带有手套，但没有防护服。
    脚脖子就只能用毛巾包裹，有了毛巾的保护，既便仍然会有芥子气渗透进去，剂量肯定也不会多，顶多就起几块红斑，断然不至于糜烂。
    命令下达，守在挂壁公路上的新2团战士以及战狼中队的队员纷纷检查装备，确保自身的保护措施没有留下任何漏洞。
    总的来说，问题并不严重。
    因为大部份毒气弹都落在水窑山中间的空地，
    打在四周崖壁上的毒气弹数量不多，所以渗透进入挂壁公路的毒气剂量不大。
    而且芥子气比重比空气小，一经挥发便会向上升，而挂壁公路没有烟囱效应，所以毒气不会转变流向，进入挂壁公路。
    时间一长，芥子气自然就会挥发掉。
    孔捷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小王，鬼子实施了毒气弹攻击，老李、老丁他们可没戴防毒面具，要不要派人通知他们慢点回来？”
    王野道：“团长和丁团长他们不会那么快就回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派个人通知一下他们。”
    当下王野又派了一个战狼队员去通知李云龙他们。
    这时候，鬼子的炮击已经完全停止，水窑山中一下就安静下来。
    孔捷的声音便在挂壁公路之中响起：“传令下去，全体准备战斗！”
    孔捷的命令口口传下去，很快传遍整个挂壁公路，新2团的将近2000名战士以及战狼中队的一百余名队员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但只见，一挺挺的九二式重机枪、九六式轻机枪、三八式步枪，都伸出了挂壁公路上凿出的射击孔，横道左右两侧以及斜道上的少数射击孔中更是伸出了黑魆魆的炮口，却是两个野炮连的12门75野及速射炮连的6门37速射炮和2门75高射炮。
    所有的枪口以及炮口全部指向水窑山中间的空地。
    一旦开火，将迅速交织成一张毫无死角的火力网！
    ……
    水窑山外。
    土屋勇太说道：“在之前的数次战斗中，我们近卫第2师团一直没有使用毒气弹，所以八路军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使用毒气弹！”
    说此一顿又道：“这是惯性思维，人类很难克服的。”
    “哟西。”前田忠信欣然点头道，“土屋君对心理学很有研究嘛。”
    “不敢。”土屋勇太摆了摆手说，“所以，八路军猝不及防之下肯定会被芥子毒气大量杀伤，说不定此时水窑山内已经再没有一个活着的八路军。”
    说话间，近卫野炮兵第2联队以及独立野战重炮兵第10大队的炮火准备已经结束，原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下消失不见，整个世界显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前田忠信便立刻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向前方虚虚的压了一下。
    “命令！”土屋勇太便回头喝道，“野田大队，出击！”
    一个传令兵便立刻举起信号枪打出一发红色信号弹！
    ……
    小野浩二是近卫步兵第3联队第1大队的一名上等兵。
    密不透风的防毒面具罩住了脑袋，小野浩二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隔绝了，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好在防毒面具的玻璃罩视野尚可，
    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蹲在两侧的袍泽。
    前面不远是小队长龟井四郎，再前面是中队长河野俊。
    最前面孤伶伶的立着个军官，同样用防毒面具和防护服裹得严严密密，却是他们的大队长野田彦七。
    小野浩二的心情有一些复杂。
    有些兴奋，有些期待，也有些恐惧。
    作为一名深受军guo主义思想洗脑的皇兵，小野浩二以能为天皇而战，为帝国而战而感到无比的兴奋。
    期待，则是期待屠杀中国兵的快感。
    在战场上，每当自己的刺刀捅进中国兵的身体时，小野浩二都能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快感。
    至于恐惧，自然是恐惧自己会死亡。
    对面的八路军很厉害，已经干掉了他们5000多袍泽。
    所以，谁也不敢断言自己不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阵亡。
    时间，在小野浩二的患得患失中快速的流逝，某一刻，夜空中突然窜起一抹红光。
    这时候大雪已经停了，所以夜空中的这抹红光显得如此的显眼、妖艳，这是师团部发的攻击信号，他们该出击了！
    野田彦七也看到了这发红色信号弹。
    当下野田彦七便抽出军刀往前一引，大吼道：“前进！”
    河野俊、龟井四郎便纷纷站起身来，小野浩二和两侧的日本兵也纷纷跟着站起身，端着已经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大踏步前行。
    由于穿了防护服，显得有一些笨拙。
    这个时候拼刺刀，估计只能发挥出六成实力。
    不过看了看左右两侧的袍泽，再看看挺着军刀走在前面的小队长、中队长甚至大队野田彦七，小野浩二立刻又恢复信心。
    毕竟芥子毒气弹都已经用上。
    躲在山中的八路军估计已经死绝了。
    小野浩二跟在小队长龟井四郎身后，很快穿过水窑山口。
    经过水窑山口时，小野浩二看了一眼两侧的两个小山包，只见小山包整个塌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估计是八路军事先把小山包给挖空。
    然后又被独立野战重炮兵第10大队的重型榴弹炮给轰塌。
    不知道这两个小山包底下活埋了多少八路？但是以小野浩二的估计，应该不少。
    小野浩二端着刺刀继续前行，很快就进了水窑山，借着燃烧的火光，可以隐约的看清整个山窑山内部的形状。
    看着像一口塌了一角的水井！
    水窑山的地名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吧？
    水窑山的内部空间足够的大，直径足有四五百米！
    他们4个步兵中队、1个重机枪中队再加上一个炮兵中队进入其中，仅仅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区域。
    “大队长！”
    “那边有一排房子！”
    “大队长，悬崖上好像开了射击孔。”
    终于有视力好的鬼子发现了悬崖上的挂壁公路，不过当成了射击孔。
    “射击孔？悬崖上？”野田彦七心头微微一凛，低喝道，“炮兵中队，发射照明弹！”
    炮兵中队便立刻架起2门九七式81mm迫击炮，只听得嗵嗵两声闷响，两发照明弹便吱吱尖啸着升上了半空。
    遂即便有强光洒下。
    将水窑山的内部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包括小野浩二在内，整个野田大队1000多个鬼子兵都看清楚了，开凿在悬崖之上的7字形的挂壁公路，不过，还是看不清楚全貌，只能够看到凿出的天窗以及开在崖壁上的一排排的大小不等的射击孔。
    从这些射击孔，小野浩二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野田彦七更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后撤：“撤，快撤，快快滴！”
    八路军在悬崖上凿了这么多的掩体，芥子毒气弹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根本不用怀疑，两侧悬崖上肯定躲了大量的八路军。
    而且悬崖上面的八路军多半还活着！
    这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撤！赶紧撤！”野田彦七果断下令。
    然而已经迟了，这时候想撤已经太迟了。
    野田彦七话音刚落，一道道火舌便从两侧悬崖上的射击孔中喷射出来。
    这一道道火舌，就像死神手中的火焰鞭，猛烈的抽打在日本兵的身上，猝不及防的日本兵便一排排的倒下。
    紧接着，空地中心就猛的腾起一团红光。
    伴随着红光响起的，还有一声能把人耳膜都震碎的巨大爆炸声。
    “轰隆！”小野浩二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的颤抖，视野中，十几个袍泽瞬间就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空中。
    处于爆炸中心的两个袍泽更直接被撕碎。
    “八嘎！”小野浩二咒骂一声，转身就不顾一切往回跑。
    只看这爆炸的威力，就知道是150mm口径的高爆榴弹改装的地雷！这种口径的榴弹能把半径五米之内的生物直接给撕碎。
    半径三十米内的生物也会遭到破片杀伤。
    而且小野浩二相信，绝不会只有一颗这样的地雷。
    几乎是小野浩二的这个念头刚掠过脑海，耳畔便响起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巨大的声浪连续猛烈的冲击着小野浩二的耳膜，瞬间就导致失聪。
    不过小野浩二仍旧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欲，飞快往回跑。
    在疯狂逃窜的同时，小野浩二通过眼角余光看到，他的袍泽正一片片倒地。
    有被八路军的轻重机枪扫倒的，有被爆炸所产生的气浪掀飞的，不过更多的却是被榴弹爆炸产生的破片所杀伤。
    至少上百颗改装地雷密集爆炸，
    霎那之间就将水窑山中的平地化为炼狱。
    在飞奔的同时，小野浩二感觉到一股股劲风掠面。
    小野浩二知道，那是炮弹爆炸后形成的破片从他身周高速掠过。
    由于两耳失聪，小野浩二听不到破片掠空的尖啸，但他的视力并未丧失，所以能看到破片在空中划出的一道道模糊的轨迹。
    小野浩二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倒下？
    也许下一秒钟，他的身体就会被破片所刺穿。
    就刚才，小野浩二看到了小队长龟井四郎被一块破片生生削掉半个脑袋。
    然而神奇的是，小野浩二飞奔了将近一百米，几乎已经跑到了水窑山口，居然还是毫发无伤，不仅是破片，连子弹也没有打中他的身体。
    跟着小野浩二冲到山口的还有另外十几个人。
    其中包括他们的中队长河野俊，然而河野俊的好运气似乎已经耗尽了。
    眼看着就能躲到那两座小山包的后面之时，又一道火舌呼喇喇扫过来，河野俊的整个背部顷刻间就被打成了筛子，很不甘的倒在地上。
    小野浩二再环顾左右，已经只剩下几个人。
    当下小野浩二使出吃奶的劲，奇迹般的再次加速。
    堪堪越过山口的瞬间，小野浩二脚下一转又猛的一跃，整个身体便斜着摔倒在了右侧小山包的后面，几乎是在他侧着倒地的那一瞬间，又一道火舌猛的飞卷过来，跟他在身后的几个袍泽瞬间就被扫倒在地。
    只有不到五人逃回来！
    这一次，真被打惨了！
    ……
    独立团、新1团也快攻不动了。
    津田支队的外围防线扩得很大，防御力量相对分散，所以在刚开始的攻势中，独立团和新1团就显得势破破竹，不可阻挡。
    但是在突破鬼子的外围工事之后，
    鬼子的防御正面变窄，兵力就集中。
    所以整个防御强度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独立团和新1团的推进就开始变得吃力。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脚陷进了淤泥地。
    说到底还是兵力不足，2个团却要分成8路，打出8个团的声势，是真吃力，这他妈就叫过度使用兵力。
    从军事角度，这无疑是极其愚蠢的。
    因为等到你攻不动时，敌人一个反突击你就歇菜了。
    而且你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因为你没有留预备队。
    比如说现在，李云龙亲自率领的突击队就再次被鬼子挡住了去路。
    两挺九二式重机枪躲在两块岩石后面，一左一右形成了交叉火力，在牺牲了两名战士之后，李云龙又开始喊柱子。
    “柱子？”
    “柱子？！”
    “狗日的柱子去哪了？”
    趴在李云龙身边的葛二蛋便小声说道：“团长，王连长他负伤了，已经被担架队抬下去了。”
    “你看我这记性，把这个忘得死死的。”
    李云龙拍了下自己脑门，又道：“还有炮兵吗？”
    “没了。”葛二蛋摇头道，“配给咱们团部直属队的十几个炮兵，不是已经牺牲了就负伤被抬回去了。”
    “娘的，那这仗可难打了。”
    李云龙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
    葛二蛋便跃跃欲试道：“团长，要不然让我打一炮试试？”
    “你？”李云龙哼声说道，“拉倒吧，别浪费老子的炮弹。”
    “团长，你咋小看人。”葛二蛋不高兴道，“我在旁边看王连长打炮看好久了，就那几下我早学会了。”
    “你就吹吧。”
    “打炮哪有这么容易。”
    两人正说话间，魏西来气喘吁吁追过来。
    “团长？团长！”魏西来追到李云龙跟前，喘息着说道，“队长让俺通知你们，水窑山的鬼子已经开始进攻，独立团和新1团马上撤回。”
    “知道了。”李云龙喝道，“二蛋，立即通知各营，交替掩护，逐次撤出战场，不过撤退之前一定要埋地雷，防止鬼子打我们的反突击！”
    跟鬼子交手这么多年，八路军也是练出来了。
    停顿了下，又对魏西来道：“西内，新1团那边通知到了吗？要派人去通知吗？”
    魏西来道：“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了新1团的通讯兵，丁团长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
    “那就好。”李云龙将盒子炮往腰间武装带上一插，又喝道，“突击队，抓紧埋雷！”
    八路军的攻势一停下，对面的鬼子便立刻察觉到了，当即便组织兵力发起反突击，试图缠住八路军不让对方后撤。
    结果却一头撞进了八路军的地雷阵。
    八路军又打了个冲锋，干掉了不少小鬼子。
    在损失了几个步兵小队之后，鬼子果断放弃了追击。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独立团、新1团便撤回一线天，这时候，水窑山内的战斗也刚刚结束，出击的一个日军步兵大队近乎全歼。
    这种关门打狗的仗，真的没啥悬念。
    ……
    小野浩二一脸木然的站在前田忠信面前，像个傻子。
    直到此刻，小野浩二眼前仍不断有耀眼的红光闪过，还有断肢残躯在半空中飞舞，还有脑浆和鲜血在空中抛洒。
    脑瓜子也仍是嗡堡嗡的。
    小野浩二的听力还没有恢复。
    前田忠信一声不吭，脸上的神情却阴冷得仿佛能刮下一层霜。
    前田忠信此时的心情真的极为恶劣，不过他也知道，这次失利跟眼前的这个上等兵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跟野田彦七也没有关系。
    何况，野田彦七也已经为帝国捐躯。
    要怪，就只能怪王爷，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
    跟这个家伙交手过招，还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他的道，蒙受难以承受的损失。
    深吸了一口气，前田忠信压下了胸中的怒气，问道：“小野君，你是野田大队六个幸存者的一员，而且是唯一没有负伤的幸存者。”
    “请你告诉我，水窑山中发生了什么？”
    “野田大队一千多人，居然这么快就近乎遭到全歼？”
    土屋勇太紧接着问道：“在水窑山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八路军？还有，八路军究竟又是如何躲过芥子毒气的攻击？”
    其他十几个军官也是一脸疑问。
    小野浩二却只是木木的看着前田忠信。
    ps：有读者说，让我从220章开始反思？反思什么呢？说话别说半截，好的内容是需要读者参与不断改进，好的意见，作者君会虚心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