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迦尔文沉声呵了一声肖恩的名字,声音严厉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错愕。
一直站在金发女人身旁的仆从不由得拉着自家夫人往后退了退。
肖恩看了看迦尔文,往后退了两步,在转身逃走之前,他狠狠瞪了浅金色头发的女人一眼,并无声地发出一声咒骂,在所有人惊奇又迷惑的目光中,肖恩骤然跑远。
“对不起,那是我弟弟。”
迦尔文已经站了起来,“我把他惯坏了……请您原谅,他正常一点的时候不这样。”
“……您怎么称呼?”
“呃。”迦尔文顿了顿,“您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方便说……我得走了。”
迦尔文刚转过身准备去追肖恩,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那位女士的声音,“您等等!再等一下!”
他回过头,见女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纸和一支笔,她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走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我的名字和住址,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不能透露姓名,但无论如何请在方便的时候来一趟——您救了我孩子的性命,无论如何请给我一个道谢的机会……”
迦尔文接过字条,没有细看就装进了口袋,眼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商场的安保似乎也已经在不远处,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走了。
“好的,女士,再见。”
他轻轻躬身,向眼前的女人告别,然后飞快地沿着肖恩消失的方向离开。
这一路,迦尔文一直在头疼,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当他跑到一处人迹稀少的地方,他取出了方才放在口袋里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
阿尔薇拉·d·维尔福
朗方大道 46 号,维尔福公爵宅邸
迦尔文有些意外,朗方大道是谭伊市著名的富人区,离这儿远得很,一位公爵夫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孩子来这边闲逛……
他试图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很快发现他有点记不起来那位公爵夫人长的什么模样——除了那头浅金色的头发,她身上的一切细节都模模糊糊的。
他在无人的街道上独自站立了一会儿,正打算给肖恩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手机却自己响了起来。
迦尔文低头看了看,这是个他完全陌生的外地号码。
“喂。”
“喂,迦尔文,是我。”
电话另一头传来赫斯塔的声音。
迦尔文有些意外,“哦,简,好久不见。”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赫斯塔开门见山地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接下来可能会继续被困在尼亚行省一段时间,但我年底还有几个巡视的任务,你方便帮我处理吗?”
“什么时候?”
“我看看……”赫斯塔停顿了片刻,“11 月 3 号,19 号,还有 22 号,我 12 月的排班现在还没有出来,我估计可能还有 3 到 5 趟吧。”
迦尔文在心里简单过了遍日期。
“11 月的这几天都没问题,今年 12 月我打算休假,所以时间上我都可以,具体看你。”
“好的,谢谢。”
“你怎么这次要在尼亚行省待那么久?”
“我被卷进一桩诡异的案子里了,”赫斯塔答道,“尼省这边的事务官坚持认为,在彻底洗脱我的嫌疑之前,我必须待在这里,不能离开半步。”
迦尔文明白过来,“是上个月费尔南的那个案子?”
“对。比起螯合物,上面好像更倾向于认为是内部人员作案,所以……”赫斯塔的话断了一会儿,并不打算解释更多,“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会儿我会把所有相关的任务津贴转到你账户上,可能明后天吧,调度室的人会来联系你。”
“好。”
迦尔文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钢笔在白纸上画线的声音,他大概能想象得到,赫斯塔大概是列了一堆待办事项,正在一条一条地执行。
过了一会儿,赫斯塔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我记得你上次说,这次回谭伊是为了把买房的事定下来,是吗?”赫斯塔问道
“嗯,是,下午刚签的合同。”迦尔文的声音忍不住上扬,“挺顺利的。”
“祝贺你。”赫斯塔笑了笑,“我没有别的事了,再见。”
“再见。”
挂了赫斯塔的电话后,迦尔文熟练地按出了肖恩的号码,但在按下“拨号”键之前,他的手指又停住了。
忽然之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累了。
……
傍晚时分,谭伊市开始下雨。
迦尔文冒着雨走进了谭伊市老城区与郊野之间的一处公寓,它同样属于 ahgas。在从基地毕业以后,迦尔文拿到了这里 410 号房间的钥匙,这些年来他一直住在这里。
410 在走廊尽头。他的房门外是一个直角三角形的绿化房,理论上这层楼的住户都可以使用,但长久以来似乎除了迦尔文,没有人会在这儿出现,它成了迦尔文的半露天观景台。
穿过绿化房,迦尔文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他发现屋子里的灯已经亮了。淡黄色的灯下,肖恩蹲在地上,在他面前摆着一个敞开的行李箱,里面叠放着一些整齐的衣物。
肖恩站起身,“卡尔。”
“你没有直接回基地吗。”迦尔文把门关了起来,并顺手把钥匙挂在了玄关的壁挂衣架上。
“本来是,但我突然想起来你下礼拜好像又要出任务……”肖恩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想在你走之前我们还在吵架。”
他望着迦尔文,“对不起。”
迦尔文沉默了一会儿,他避开了肖恩的目光,径直走到客厅的冰箱前,从里面取了一瓶冰水,拧盖子的时候,他侧目向肖恩那边看了一眼,“你下午确实有点过分了。”
“……我是怕你出意外。”
“我说过了,那没什么。”
“为什么当时不开子弹时间?那种场合,肯定已经构成紧急避险了吧。”
“太麻烦了,”迦尔文答道,“用了子弹时间,过几分钟就是一群水银针集体赶过来,后续还有一大堆的手续要补办……再说那儿的二楼也不高。”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你拿性命开玩笑的借口——”
迦尔文终于笑了一声,他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大手按在了兄弟的脑袋上。
“不要这么紧张。平时训练的时候我跳过更高的高台,这次着陆是有点狼狈了,但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