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破解这股古怪气韵的关键所在,换言之,莫非李落在不知不觉已经触及到了域的境界。
“江湖之成名的高手的不少,但能够领悟域的也只是凤毛麟角。域无形,千变万化,无有定式,却也存有万变不离其宗的道,舍本逐末必不可取,不过墨守成规不知变化也难成大器。域因人而异,领悟不同,域也有不同。我原以为王爷能察觉到域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没想到更让我惊讶的是王爷竟然能破解域,只是王爷尚不自知而已,而王爷的域……”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遁去其一。”李落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不单是年女子,就连李落亦是一脸呆呆模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几个字来。
年女子怔怔的看着李落,苦笑道:“难怪言心和云栈不管对王爷作何评断,有一处不约而同,便是王爷悟性过人,有天纵之才,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不得不让人心生忌惮。”
“前辈……”
“不能再多说啦,刚才还说没有指点之意,这会又说个不停,岂不是要食言了。”年女子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些刚说过的话都忘了。
李落一滞,摸了摸鼻尖,这个大隐于市的掌门,该怎么说呢,好像真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王爷坐吧。”
李落颔首一礼,待年女子坐下之后方才落座,定了定心神,压下心头杂念,朗声问道:“不知前辈相邀一见可有什么指教?”
年女子轻轻一笑,道:“我只是区区一介凡人而已,哪有什么指教,闲时养养花,喂喂鸟罢了。王爷你看我养的这几只小鸡,个头最大的大黑是一只雄鸡,每次我喂它的时候它总想占着所有的粟米稻谷,不让别的鸡啄食,不过那只小白最是不服,每每都要和大黑争上一争。虽说每次小白都赢不了,但大黑也占不到多少便宜,等到赶跑了小白,地上的粟米已被小花它们捡了不少,结果到头来谁也没有吃饱,岂不是很可惜。”
李落沉吟不语,半晌之后缓缓说道:“前辈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敢问在前辈看来,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呢?”
年女子笑道:“我只是说了件闲暇时的逗弄小事而已,王爷的心思果真通透。”
李落目不转睛的看着年女子,和声问道:“前辈所说当真只是一件趣事,容晚辈听听而已?”
“当真啊。”
李落沉默少顷,朗声笑道:“那我就当人生在于小处见夷愉,非大欢喜,却有不经意间的舒畅自在。”
年女子笑道:“王爷能这样想自然再好不过了,正如王爷所说,人多愿追逐大欢喜,却忘记了身边已有的快乐,殊不知有些时候自己的小欢喜恰是别人的大欢喜。”
“前辈通晓间人情故,晚辈佩服,不过请恕晚辈无礼,前辈唤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劝诫晚辈吧。”
“王爷着急返回卓城?”
“嗯,很急,回城复命之后晚辈欲将即刻动身再赴鄞州。”李落直言应道。
年女子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今日相邀一见,只是想当面见见王爷,倒没什么紧要的事,王爷若是着急赶路,那就日后有缘再见吧。”
李落一怔,洒然笑道:“也好,前辈非能以凡俗视之,晚辈倒也不必矫情,日后前辈若有差遣,只要不违道义,晚辈自当尽绵薄之力。”
“呵呵,是看在我那云栈徒儿的面子上么?”
李落摸了摸鼻尖,笑道:“怎么会,前辈有提携指点之心,值此一处,晚辈怎好厚颜推脱。”随即李落长身而,抱拳一礼,正欲告辞离去,略一沉吟,沉声问道,“蜀州之事想必前辈业已有所耳闻,但不知在前辈看来,晚辈是对是错?”
“王爷行事一向自有分寸,何须他人评断对错,王爷蜀州一行看似赌的是成败,实则赌的还是人心,只是人心向来最难捉摸,既有多变,又有不变,不过依我之见,王爷日后还是少赌人心为妙。”年女子看着李落,和声说道,“此刻王爷见我,当也不例外。”
李落沉默数息,展颜回道:“恕晚辈不能苟同,人生在,总要有些人值得相信的。”
年女子嘴角微扬,含笑回道:“哪怕是不该信的人?”
李落展颜回道:“倘若错信,也是识人不明之过,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扪心自问。”
“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想过你忠的是大甘江山社稷,却会害了黎民苍生?”
李落微微愣神,淡淡应道:“我出身大甘李家。”
“如果王爷不是姓李……”
“那晚辈此刻大概会是个教书先生吧。”
年女子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道:“说的是,若王爷不是出身大甘李家,这天下间也不会再有一个定天王了。”
“前辈过誉了,晚辈有一事请教。”
“哦?”
“前辈可知道极北的尽头和天南深处是什么?”
年女子神情微动,深深的看了李落一眼,平声说道:“倘若有一天王爷的心可囊括天下,自然会知道天火之地和渊雪深处的秘密。”
李落笑了笑,颔首一礼道:“多谢,若无他事,晚辈就告辞了。”
“王爷请便。”
李落身走到院门前,回身望去,笑问道:“敢问流姑娘是否也领悟了域?”
年女子淡然回道:“云栈的悟性还要胜过言心,只是她心尚有一劫,劫未过,难达通明之境。”
年女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李落也猜到流云栈定然已经领悟了这层玄之又玄的境界,欠缺的只是火候而已。至于应劫之说,江湖上的前辈高人自古都喜欢打哑谜,看来这位大隐于市的掌门亦不例外。
出了院门,李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却见流云栈抱臂靠在凤凰木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一脸余悸的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