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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抖边下命令道:「谁、谁去把他的鞭、鞭子抢过来,我、我就不信没有了那厉害的武、武器,他还、还能打的倒我们!」
    小三绷着张脸,一路笔直地就往董伯良去。他握紧拳头一拳就把身长八尺,体型壮硕,脸上蓄着络腮胡的大汉揍倒在地。
    董伯良率领的那些土匪个个惊得抖个不停,而后就看小三蹲了下来,一膝抵地,举起拳头一拳一拳又一拳,狠狠地朝董伯良的脸狂揍。
    小三揍得那是拳拳到位,速度、力道、抬手的角度不偏不倚,全部一致。
    他就这么狠狠地揍、狠狠地揍,揍到最后这个身材壮硕的土匪头子连嚎都嚎不出声音,翻白眼昏死过去,小三才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把仍然握得死紧的拳头收了回来。
    他转头,阴阴地瞟了那些拦路的强盗们一眼,寒气四溢地道:「老子不用鞭子,光用拳头就能揍死你们。告诉董伯良,下次要再让老子发现你们拦路劫财,就不止这么简单了。老子会灭、了、你、们、全、部──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明白明白明白明白明白──」
    强盗们挂着两行泪拚命点头。
    呜呜呜,老大,看来咱们得换个工作,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了!否则这位爷下次再来,咱们就全都没命了!呜呜呜呜呜──
    小三打爽了,被小五激出的怒气也散了些。他扬着下巴一副谁惹我我就再打谁的模样经过聂夙的车,撩开帘子钻进自己的马车里,站在聂夙马车外的那二人之一的姚光轻挑说道:「果然如你所言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那拳头的力道和毫不犹豫的表情,真把我吓死了。」姚光轻笑。
    武临想的却是另一个方面:「苏三曾经来过这里。」
    「那又如何?」姚光说。
    「此处是往将军冢必经之路。」武临道。
    姚光听得如此,皱了皱眉。
    前头的强盗把被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得他了的强盗头子往旁边拉,空出了前头的路。他们戒慎恐惧地恭送这群人离开,其中有人暗暗发誓,娘的,老子等等回了寨子东西收收,直接就回老家种田养猪去,再也不当强盗了。
    上回屁股上被鞭的伤才好没多久,这个大魔头就又回来,幸好这次只揍头头一个人,要是所有人都揍,那他们这小小的土匪寨子人就死绝了。
    小三回到车里时,发现车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细心在香炉里点上了香,用这精挑细选的淡淡的香气,散去方才情欲之味。
    小六的一声「驾」,马车车轮又开始滚动。
    小三哼哼两声,道:「百里小五,你怎么跑去同你弟弟一起坐了?这车厢不舒服吗?这丝绸垫子不合你心意吗?屁股磕着木头板子比较舒服是吧!」
    「不、不,您的师弟我单纯想出来吹吹风,和小六讲讲话罢了,师兄您一人才休息得好,我不打扰您了!」小五这话说得诚恳万分。但其实他只是不想象之前那个强盗头子一样被小三把一颗头打成两倍大,那实在太凶残、也太凄惨了。
    驾车的小六听得小五这般说,立即兴奋地道:「哥你要和我讲什么?咱们来谈之前行走江湖的那些事好不?」
    然后两兄弟还真一人一句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六愣愣的声音传进车厢,疑惑地道:「哥……你一只眼睛怎么黑青了?」
    「呃……刚才……就刚才不小心撞倒了茶几给弄的……」小五的语气很是心虚。
    「难道是方才我驾车不稳,落进窟窿里害你撞的?」小六话语里满是歉意,诚恳地对小五说:「哥,对不起。」
    在车厢里头听着两兄弟对话的小三「哼哼」了两声。
    百里小六,你的脑子又留在将军楼的冰窖里忘记拿出来了是不是?
    你哥老这么诓你,你还真信啊你!
    总有一天,你肯定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
    过了十来日,越往北方越冷,有人烟之地也逐渐少了,等来到一个姓岳的小村子,天才过午,还不到傍晚住宿的时候,小三便喊了一声:「停!」不让马车穿过这村继续前行。
    「怎么了师兄?」小五撩起车帘问道。
    「再过去就是雪境荒原,没人迹了,今日在此休息顺道补补吃的喝的,否则干粮不足,肯定饿死!」小三说。
    走在他们前方的马车又踅了回来,那驾车的姚光约莫三十,脸皮养得好,头发又柔又长,加上每回见着他都是嘴角上扬似在笑,看着比武临顺眼许多,性格也比聂夙好。
    姚光问道:「三位怎么不走了?」
    小六答道:「我师兄说再往前走就没村子也没店了,缺了的东西要在这里补齐才行。」
    车内小三的声音传来:「先投栈。」他说:「我要吃汤饺子。」
    「噢,」小六问:「汤饺子哪里有卖?」
    「前面有条大路,左拐就看见了。」小三说。
    依小三的话,马车行进几步果然见着一条大路,左拐后便是一家小客栈,客栈外头空地挺大,还围了圈子让几头猪在里头跑。
    马车停好后,所有人都下了车往客栈里走去。刚过了午,客栈里也没有人,只有个年迈的掌柜拿着帐簿和算盘正在算帐。
    「岳老头,端三碗汤饺子过来!」小三刚进门就大喊。
    那老头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见到竟然是小三,一双原本浑沌的眼顿时清明发亮起来。
    小三挥手甩了甩,意思让对方不用理会他,便径自入座,同小五、小六一桌坐,而聂夙等人则择另一张桌子坐下。
    两方从来泾渭分明,出了京城便是如此。
    聂夙不愿同小三一桌刚好,即便他想同小三坐,三爷还不屑与他一起呢!
    岳老头先走进了后堂嘱咐小三点的汤饺子,接着才慢吞吞地走向聂夙他们,问道:「几位客倌想用点什么?」
    聂夙道:「有什么好吃的就都端上来。」
    热茶到后,小三这里的菜肴首先上桌。
    先是汤饺子。新鲜猪肉剁成泥,加入调料,混以韭菜包成饺子。汤头是猪大骨熬的汤,因为北地较寒,所以汤里放了多种辛香料,一闻,那是香气扑鼻。
    小三喝了口汤,咂了咂舌,感觉味度刚好,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淡,是他爱喝的口味。再咬一口浑圆饱满的饺子,饺子汤从薄皮里爆了出来,有些烫,但外头冷,这般烫正是刚好。韭菜猪肉也鲜美异常,挺是不错。
    接下来又来了盘炸金元宝,饺子皮杆得厚了些。
    岳家村两边是山,山有河,名为清水。清水河有种当地独有的小银鱼,看起来小不啦叽,塞牙缝都不够,但捞多了后剁碎成馅包进饺子里,热油一炸,咬进嘴里那叫一个酥酥脆脆,鲜美异常,是别处吃不着的好味道。
    再来岳老头又送上一盘蘑菇炖山鸡。姜葱爆炒,少许酱油、盐调味,鸡切成小块炖煮,盛在盘子上看起来颜色油亮,闻着香味扑鼻,简直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在上完最后一道也是只有此处才吃得着的炒山野菜后,岳老头才慢慢地将三碗汤饺子送到聂夙他们那桌。
    只是聂夙等人都吃了大半碗汤饺子了,却不见别的菜上来。
    聂夙转头叫来岳老头,略微不悦地问道:「老掌柜的,我们这桌怎么只有汤饺子而已?其它的菜呢?」
    岳老头笑[[地道:「老头子的店只卖汤饺子,从来不卖其它吃食的啊!」
    聂夙更加不悦。「睁眼说瞎话,倘若如此,苏三那桌怎么多了几道菜?」
    「噢,」岳老头好似这才想起来两桌上的菜色不一样,他道:「那是小店招待的家常菜,既是家常菜,做工粗了些,哪敢拿出来招呼几位尊贵的爷啊!」
    「单吃汤饺子怎会饱?家常菜也没关系,再多送几样不同的上来。吃得饱了,爷自有打赏。」
    聂夙如此说时,两桌外的小三夹了块鸡塞进嘴里,嚼嚼后吞下,接着「哼」了一声。
    小三哼了,岳老头笑容仍挂在嘴上,却是说:「一碗汤饺子不够,老头子再为三位爷续上第二碗可成?若是两碗不够,三碗四碗五碗也得的。咱这店饺子包得忒快,绝对饿不着三位爷的!」
    小三听得岳老头如此说,笑了两声。
    然后感觉自己又被小三削了面子的聂夙一张脸就全黑了。
    小三唤了一声:「岳老头!」
    那只卖汤饺子给客人的老头当下也不再理会聂夙,径自奔到小三身边了。
    「三爷吃得可好?是否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岳老头说道。
    「你家丫头呢?」
    「正在厨房里忙着。」
    三爷站了起来,朝内堂走去,道:「我去看看她。」
    见小三要离开去见个丫头,小五、小六心中立即兴起危机感,马上说道:「师兄吃饱了吗?」
    「饱了,你们继续吃,我去去就回。」小三头也不回地朝双子摆了摆手。
    岳家村的人姓岳,村里唯一的饭馆兼客栈叫岳家客栈。
    岳老头唯一的女儿闺名岳皎,岳家客栈的汤饺子就是小三教给她的。
    小姑娘厨艺方面颇有慧根,人又伶俐通透,最主要是还不到十五的年纪,就甘愿为救她爹断了两条腿,这是小三对岳皎这小丫头另眼相看的原因。
    岳皎坐着木制轮椅,大腿上盖了条粗糙毯子,正在厨房里忙着炖汤,小三倚在厨房门口看了她一会儿,笑道:「小饺子,能出师了!」
    岳皎一转头,看见许久不见的小三,忍不住笑开了来。「刚才爹爹奔进厨房同我说三爷回来了我本还不信呢!可瞧他跑得那么急,当年被老虎追也没能这么快,我才真信了。」
    「有事要返雪境一趟,顺道来瞧瞧爹和。」小三接着直接切入正题。「那道炒山野菜炒苦了。下锅前先用盐巴反复搓揉,等里头的水释出,再用滚水汆烫,只过两下,多了便老。接着热菜油,大火翻炒几下立即起锅,这山野菜就清脆了。」
    岳皎听得认真,问道:「要放糖吗?我一直试着放糖,可是放了糖吃起来就显得腻,不放糖又显得苦涩。」
    小三说:「这菜弄得好是道美味……春夏别做吧,秋冬下雪,当雪把野菜全都盖住后再去摘采。那时照我教的法子去做,如此一来不放糖野菜也会脆甜。」
    岳皎点头,她也不追根究柢为何雪后菜会更甜,反正三爷说的都是真理,照做就对了。
    第五章
    小五、小六站在厨房外头,看着小三和里头的小丫头一来一往好多话说。
    突然,小三对小丫头的一个小小笑颜让小五心里酸酸的。
    自从发生了马车里那件事,这阵子师兄都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他有些后悔那时没控制住,就那样轻薄了师兄,可是又想若不是那个老天给的机会,他这辈子也许连师兄的脸颊都碰不到了──更何况是师兄的舌头。
    小五脸上有些发烫,结论是,那日抢了先机是对的。
    小六双手环胸站着,对小三被个小姑娘霸占了的事显得异常烦躁。
    小六说道:「师兄怎么能同那丫头讲话讲这么久?还和颜悦色给那丫头看?我们在将军楼里看师兄骂厨子骂哭多少次了,怎么对这丫头师兄就不来劲了。真是讨厌!师兄是我们的又不是那丫头的,她凭什么占师兄占那么久!」
    小六话才说完,小三就转头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那似笑非笑的容貌和嘴唇微微勾起的模样,与面对小丫头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若对丫头是和煦春风,对他们就是隆冬冰雪了。
    小三又和小姑娘说了些话,才缓缓从厨房往外走。
    小五、小六见小三回来,立刻站得直挺挺的,嘴巴闭得连铁锹都撬不开。
    小三一往前头大堂去,两人也跟着走,黏小三黏得紧紧的。
    ☆☆☆
    岳老头给小三安排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三间,万分尊重这个恩人。
    可惜一开口便给小六阻止了,他说:「三间房很贵,一路走来我们都习惯睡一间的!」
    小三瞥了一眼。「给你的银子都花光了?」
    小六煞有其事地点头说道:「花光了花光了!」
    岳老头立即说:「不收钱的,三爷是贵客,与我父女俩有再造之恩,老头子怎么可能拿任何一位爷的钱呢!」
    他们在说,聂夙三人却仔细听着。
    「小五,我知道你那里肯定还有银票,咱出门不让人占便宜,更是不许自己占人便宜。该给多少就给多少,这事你办。」
    「我明白,师兄先行休息去吧!」小五答道。
    之后小五便把岳老头堵在楼梯口,拿着几锭银子就往岳老头怀里塞。小五塞了,老头说着:「不行、不行!」又把银子还回去。
    结果两人一来一往,一个说:「你也听见了是我师兄交代的,不收才是不行。」
    可岳老头就是不收,看起来和蔼的老人家,固执起来却如倔牛。
    而当他们占着整个楼梯口把银锭推来推去时,也吃饱了准备上楼休息的聂夙三人却被晾在一旁没人理会。
    「……」聂大总管那脸色像墨汁一样黑。
    苏三到底凭什么?
    明明性格差、脾气火爆、蛮横不讲理、骂人能把将军楼里的厨子骂到哭骂到信心尽失躲在家里半个月没脸出门、一点礼数都不懂。可无论到哪,却都有人仰慕尊敬于他。或许小三真有收服人心的本事,但就这点,聂夙自认做得比小三还出色。
    他待人有礼、进退得宜,甚至连苏远远第一眼看见他便非他不嫁了。
    然而这些却只停留到小三进京之后。
    当这人入了将军楼,所有的厨子对他便只有四个字:「服服贴贴」,京里的王宫贵族更是千盼万盼,就想他与苏远远斗菜时那几道无懈可击的珍馐美馔再现。
    聂夙深深感觉小三威胁到了他的存在。
    如今连苏远远都与小三越走越近。
    这可是他的危机。
    毕竟他是因苏远远的因素才让苏谨华另眼相看,要是此行出了差错没能拿到金玉馔,回京后苏远远又和苏三更加亲近。那么,他要一展抱负,站到最高处的心愿便会被阻挠了。
    然,幸好小三不在场,就算在场也听不见聂夙心里这些话。不然他肯定会说:「苏远远那是眼睛被屎糊了才会看上你。」
    三爷从来真言真语。
    ☆☆☆
    待小五把岳老头解决,将马车上小三用得到的零碎细物拿上楼后,一入厢房,便见小六苦着张脸把从别间拿的被褥铺在地上,摊得整整齐齐的。
    小五一看便知小三不想同他们两人挤一床了,于是将那本厚重的药膳食谱交到小三手上。小三身子一歪躺平,翘起二郎腿在床上直接看起书来。
    小五接手过小六的活,而后要他再去拿两床棉被过来。
    在岳家村已能感受到北方寒冷的气息,不盖被子万一病了,可会给师兄带来麻烦的。
    小五把一些小东西都放到桌子上,其中还有两颗绵苹果。
    小五把它递给小三,然后听小三惬意地大口大口咬绵苹果,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听起来叫小五心情舒畅。
    小三不是会记着那些琐碎之事的人,他心眼小,可只小在该小的地方,对自己人是不太记仇的。
    小五松了一口气,那叹息似的声音惹得小三瞟了他一眼。
    小六这时也抱着棉被回来了,兄弟俩铺好被子就钻进里头去。
    外头的天虽还没暗,但两人一路由京城轮留驾车至此,坐在木板上的屁股也累坏了,所以盖上棉被随即困了起来。
    临睡前小六说道:「师兄,我瞧你和掌柜的还有他女儿似乎挺熟的模样?你以前来过这里对吧?」
    小三轻声骂道:「这点早在老子教训那土匪头子时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那条路直直通往岳家村,没有别的岔路,你这么晚才想到此事,老子回去绝对一天一颗猪头,连炖一个月给你,以形补形,看会不会让你的脑袋聪明些。」
    小六哈哈笑了两声。「向来都是哥出主意的嘛,哪用得着我的脑子。」
    「要是有一天你哥娶妻生子,无法再在你身边与你同进出了呢?」小三道。
    「那我就搬到哥家里去住啊!」小六想了想,又道:「不对,应该是叫他老婆搬进神仙谷住才是。」
    「多一个人就要多一块乌木令才能平安行走谷内谷外,师父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沉木能雕刻了。」小五说。
    「既然如此,师兄,我看哥也别娶妻了。看,就连乌木令都没有,将来很麻烦的。况且我们三个在一起就好啦,你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娶妻生子干什么呢,挺无聊,还是跟着师兄比较好。」小六说这话倒还真拿出了一点脑子。
    他继续说道:「而且老婆、儿子也没有师兄这么好,跟着师兄有吃有喝有玩还能帮忙花银子,跟着老婆要努力照顾老婆辛苦教养孩子,肯定没法子这般逍遥自在。」
    小三抓抓脸,心想,『老子也想逍遥自在过日子,娶妻生子安家立业,这才是正途啊……百里小五你怎么教你弟弟的?看,都把人给教歪了!』
    小五顿了顿,道:「我们看得出来师兄来过这里,聂夙那伙人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们说不定已经起了疑心,接下来可不知会怎样。那个叫武临的汉子武功挺高,笑得一脸呆样的姚光其实也是个深藏不漏的,师兄怎么想?」
    小三说道:「老子坦荡荡,就算他们知道老子来过这里甚至去过将军冢……的外头又如何?他们要怎么想就让他们怎么想,干老子屁事。」
    接着小六又将话锋往回带,问道:「师兄和这岳家父女是不是很熟啊?我见他们看到你都双眼放光,你和他们说话也没发过脾气。」
    「岳老头和他女儿小饺子为人良善,老子没事同他们发脾气,吃饱撑着吗?」小三说。
    「师兄如何认识他们的?」这会儿小五、小六同时出声了。这点很重要,能让师兄与之和颜悦色的家伙不可不防,尤其是那个菜做的不好,却让师兄手把手教过一遍的小姑娘。
    小三想了想,将脑海里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起来,这才道:「这座村子在两座高山之间,山里住了只吊睛白额虎,老是两处跑来跑去。靠山吃山,这里的猎户或小孩子只能吃山里的东西,要活命不饿肚子只得上山。
    每年都有不少人被白额虎所伤,小饺子的腿就是和他爹去采蘑菇野菜时为了救她爹没了的。我那时刚好经过,于是顺道收拾了老虎,后来教小饺子熬汤包饺,然后便去办自己的事了。就这样。」
    应该是挺笼长的事情,却被小三三言两语说完,小五、小六互看一眼也无不满。
    在江湖上救了人,尤其是女人,很多都要以身相许以还君恩的。师兄救了人但没让人以身相许,真是太好了!
    夜里,突然间冷了起来,小五醒了过来,瞧床上的人把棉被拉得老高,几乎整颗头都给盖住了,他拿了自己的棉被走到床边,把小三的被子拉了下来,直到盖着颈部以下,仅让小三露出下巴。
    小五这一动,小三就醒了。
    小三眼睛[[的还睁不太开,嗓音沙哑中带着软软的音调,说道:「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呢……」
    小五听着这语调,骨头都快酥了,但他还是强加忍耐,把自己的被子迭到小三的被子上,说道:「北方夜里太冷了,师兄得盖两层被子才好。」
    「……唔……」小三打了个呵欠,又清醒了几分。「被子给了我,那你呢?」
    「我和小六盖一张便成。」
    「行了,去睡吧!明日还得去早市买些东西,吃的喝的补够了就该走了。」
    小五又仔细看了看棉被有没有盖好,四个被角都拽了拽,这才安心了些。
    小五对小三这般悉心照料,小三也是感觉得到的。可他还是不明白。「那天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路还没给你好脸色看,怎么你还能对我好?」
    小五淡淡笑着,说:「有种感情,叫心甘情愿。我对你好,那是我心甘情愿。」
    「……」小三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才得说道:「小五……外头漂亮的姑娘很多,长得好的男子也多,你怎么就不去找他们,非要找我不可呢?师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能让你像看着金子一样盯着我不放。」
    「师兄的好,世间没有任何言词能形容。你从小到大都替我们想,外头漂亮的姑娘做不到;你才与我们相处几日就挡在我们前头与药彘相斗险失性命,外头漂亮的男子也做不到。这样的事多到不胜枚举,怎么数也数不完,师兄你说,你有什么不好,能让我舍你去就他人?」小五说道。
    「……」小三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眼前这小子真是倔啊,和他一样认定了的事情撞南墙都不回。
    小五这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呢……
    小三无奈地想,应该就是随了自己的吧……
    毕竟,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啊……
    小五见小三没再说话,心想小三累了,说了声:「师兄好眠」后,就钻进小六的被子里,同盖一张。
    小三真就睡了。
    只是睡到一半又突然惊醒,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向和小五睡得正香的小六,心道:『哥哥是这样,弟弟不会也这样吧……毕竟两个都是老子教出来的啊!』
    而后的大半夜,三爷突然了无睡意,失眠了。
    他脑袋里一直转着,为什么男子可以喜欢男子,为什么师弟要喜欢师兄?
    他上辈子都在打仗固守疆土,从来就没碰过这等事情,怎么醒来重新活过一遍后,身边的男人都变得喜欢男人了……
    小三接着又想起那条皇帝密道。
    是什么样深厚的君臣之情,才会让苏家一将一厨死后,惹得皇帝秘密开了条通道直至将军冢内,只为多看开国之初助他称帝的第一名将与第一御厨一眼。
    小三突然打了个寒颤……
    别是他想的那样……其实先祖皇帝与苏家那二位之间,有着不能说的秘密吧……
    唉呀,三爷觉得,他的脑袋好晕……
    都是小春把他心肝带回谷里秀恩爱啦!
    不然怎么惹得每个人都开了窍?
    他甚至都要怀疑二师兄对师父也有什么了……
    不然二师兄能每回师父在躺椅上晒太阳晒得睡死过去的时候,撑着把伞静静不动几个时辰,只为给师父遮遮阳,直到师父醒来吗?
    ☆☆☆
    离了岳家村,距极北之地越近也就越冷。
    这日下车,小三他们已经换好冬衣,暗银色的棉袄看起来像小三常穿的灰色旧衣,边上滚着淡灰色的兔毛摸起来毛绒绒也暖呼。
    外头罩着暗红色的火狐皮裘,脚上踏着月白长靴。
    这一身远看起来并不怎样,但只稍靠近细看、摸摸料子,便能知道小三、小五、小六这身衣着是多少银两都衡量不来的。光那三件一模一样的火狐裘就千金难得了。据说当朝摄政王敬王花了不少时间,也才得了一件而已。
    这些事是小五处理的,小三也不晓得衣服有多好,只觉得穿起来暖和罢了。
    但三个人穿一模一样的样式是怎样?怕人家不知道他们三个是师兄弟吗?
    聂夙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三人窃窃私语偶尔将目光投向小三,眼里带着探究。
    小三这人根本是个谜,任他们怎么看也看不透。
    苏家的探子还停留在小三由北下京城这事上,此外便没有任何关于小三的消息。
    聂夙只是道,反正拿到金玉馔那三师兄弟就没用了,再好奇也改变不了他们最终将随将军冢永远埋葬在这片山间的事实。
    聂夙三人打出了岳家村之后,就一直啃着干巴巴的馒头。
    因为雪境荒原太冷,干粮都硬得结冰了,除了偶尔捡到木材烧火融水,以热水配着干馒头吃以外,就没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了。
    反观小三三人,一路上从来没让自己饿着过。
    小泥炉一个,炭火充足,锅子一放,水一倒,隔着蒸笼把要吃的分放在瓷盘里热了,不但有汤有茶,还把米饼煮开扔鹿肉脯进去滚成肉粥,又蒸了一道辣椒鳜鱼、煮了一锅汤饺子,油纸包着的各式小菜也来了一点。
    处在下风处,香味猛朝聂夙那方去,馋得他们都快受不了。
    小六这时起了坏心眼,端着香喷喷的肉粥,肉粥上头还堆着一迭山高的小菜,边搅边喝,吸哩呼噜地朝聂夙那边走了过去,然后嘴里喊着:「好烫好烫,不过师兄的手艺真是好到让人烫肿了舌头也甘愿啊!」
    这话故意挑衅,着实要把聂夙气死。
    小三一边看着聂夙,一边哼哼地笑。
    一群笨蛋,食衣住行老祖宗都把食列在首位了,出远门只带简单的干粮,还以为这地方会有食肆饭馆让他们休息吃饭吗?
    小六回来后,眨着闪亮亮的眼睛要小三褒奖。小三撸了撸他的头,小六笑得牙都不见了。
    小三心想,这孩子还真容易满足。
    吃饱了之后,小三窝进车厢厚重的被子里,闭上眼就准备睡。
    小五、小六将剩下的东西收干净,一个抱着小泥炉上车,一个把锅具收回暗格里。
    小六道:「师兄,你今天这么早就想睡啦?」
    小三眼睛连睁都不睁,说道:「养精蓄锐。明日怕是有硬仗要开打了。」
    「硬仗?」
    小三说:「雪境山脉蜿蜒曲折,崖壁高耸双脚难有踏足之地。等找到将军冢,进去以后机关暗器阵法什么的一堆,老子上次来都只远远看着没进去,要不是苏谨华这个傻的要拿金玉馔讨好他女儿,聂夙这个有毛病的要争上位,谁会不要命进将军冢吵死人去!」
    小三再说:「总之你们俩从现下开始就给我注意些,我曾听人说过,将军冢一封,那就是活人禁地。进到里面后,无论遇着什么事都不可慌乱。否则心里一急,脑子就不好使,脑子不好使,便找不着生路。
    你们跟紧我就是。
    聂夙手头上有东西能寻着密道,他取金玉馔要我们帮手,我则是利用他入将军冢。那条密道要毁了才行。苏家人的地方,绝不许被外人玷污。」
    「知道了,师兄!」小五小六认真地答道。
    ☆☆☆
    隔天一起,朝阳映雪,小五、小六才知道为何小三昨日会说今天起便有硬仗要打。
    他们马车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平原,但不远处竟矗立着高耸入云霄的蜿蜒山脉。
    山脉似龙,层层迭迭,由西走东。前庭微微高起的荒地恰似明台,静心一听还能听到淙淙水声。
    此时便见聂夙拿着张老旧的羊皮卷一边看图,一边看着眼前山脉,而后朝着群山道:「找到了,就是这里!没想到、真没想到苏家人竟葬在龙脉上,且前有高台,后有靠山,更得活水围绕!若不是此河因位于极北而冻于冰下,山脉终年积雪不化,眠龙就会醒来。眠龙一旦醒后化为真龙,不止将、厨二脉,苏家连皇帝都能出了!」
    「看不出你还真懂这些啊!」
    聂夙身边突然传来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一转头,竟是小三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他身旁。
    小三从纸包里拿出剥好的冻莲子,一颗一颗扔进嘴里,咬得「嘎口崩、嘎口崩」响。
    所有人都没发觉小三是怎么靠近聂夙的。
    与聂夙同来的那二人低声交谈:「果真是绝顶轻功,无声无息。」
    聂夙见小三边咬着莲子边看他手里的地图,遂不慌不忙地将羊皮图卷起,笑着同小三说:「聂家祖上有几位长辈学过堪舆之术,这图正是其中一位留下的。聂某不才,涉猎过先人留下的几部书,只得点雕虫小技,意外现丑了。」
    小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聂夙几回,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小三说道:「苏家和聂家可有渊源了,据说你家里还出过几个巧木工匠,你爹更是其中翘楚。将军冢后来的拓建该不会就有你那几个先人在吧?挺周全的啊,画了密地道图传给子孙辈,是料到后来会家道中落,所以让聂家后人跑来挖墓,夺宝而归吧!」
    聂夙脸青了青,道:「一切只是机缘巧合,三爷可别污蔑我聂家。」
    「谁有空污蔑你。」三爷继续咬莲子。「看着你手里的地图,快走吧,事情办完爷要回京了,爷还有活要忙,不似你这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