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想到，给我勇气的是你，抛弃筱姐的人也是你，那个我以为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但只要有筱姐在，你就可以为了她义无反顾往前冲的顾一凌，居然抛弃了筱姐。”
    “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周宝又点烟，接着说。
    “是极大的不相信，你失踪时筱姐喝醉了，那天下雨，我就替你把她背到了医院，医生当时第一句话就是说筱姐不能再喝酒了，我想你可能是有什么事暂时耽搁了回不来，就帮你把这句话记着，想到时候转告给你。”
    “我等了一天，两天……”周宝说到激动的时候，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一个月，半年……我以为很快就能告诉你了，可我万万没想的，我替你记了十年，都到现在为止，我还帮你记着这句话。”
    “林筱不能喝酒。”周宝和顾一凌几乎同时开口。
    “其实我记着都不要紧，关键是筱姐，你失踪的这几年里，她到处去找你，估计现在寻人网站还能搜到你的信息，各大网站都有，一直挂在上面。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跑回去过年去了，她还要站在警局门口问一下，那个人回家了吗？”
    说着说着，周宝打开了手机上的寻人网站，递给了顾一凌看。
    周宝又想起了当年那个瘦到脱相的少女，挨着街上每个人都要问一下，见过一个少年没有。他和戴小雨放心不下，经常去看望她，有一次就看见她就倒在了暴雨里，头发裹得满脸都是，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张寻人启事。
    顾一凌看着网站上自己的照片，心里微微地抽动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流出了酸苦的水。
    看他这样，周宝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有些心酸，之前一切的不友善与生气，都是为林筱感到愤懑，质疑顾一凌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地对她？
    这些年来，林筱有多伤心和难过，周宝一直看在眼里。可顾一凌呢，他去哪儿了，作为当年顾一凌最好的铁哥们，周宝怎么也不敢相信顾一凌会是这样的人，抛下伤心的女孩不管。
    “当年你忽然失踪，什么线索都没有，有人说你和你爸一起出国了，有人说你被骗到了缅北，也有人说你是故意为了抛弃林筱，所以就再也不出现……”
    “不是，绝对不是这样，我才不会抛弃她，以后永远也不会了。”顾一凌骤然抬起头，“小宝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有什么用，关键是她相信吗？”周宝转头，朝着大海吐出浓密的烟气。
    顾一凌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林筱柔美随和的脸颊，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其实说实话，我都有点不太相信了，你当年能一甩手就是十年不管，现在又说要爱她？”周宝摇摇头，瞥了顾一凌一眼。
    “能找你的事，她基本都做了，你不知道就你们老房子附近那一片大街小巷，每一家网吧，每一个麻将馆，一开始还有小雨陪着她走，后来就她一个人，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
    顾一凌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个他知道，听邻居张叔说过，也听新搬进林筱老房子的婆婆讲过。
    “你呢，这些年怎么样？”顾一凌问。
    “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年我和小雨都过得很好，毕业以后，她成了一位老师，我就在她的学校旁边开了一家小卖部，生意还行。”周宝终究是熄灭了烟，站起来，拍了拍顾一凌的肩膀。
    “好兄弟，如果这次真的决定好了，就多关心一点筱姐吧。”
    看着顾一凌，周宝又忍不住惊奇地咂了一次嘴，“怎么感觉你一点儿都没变呢，都还是那个高中的凌哥一样。”
    同样，顾一凌也看着当年最好的铁哥们，犹豫了许久，终于第一次亲口将自己穿越十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眼见着周宝逐渐因为难以置信而瞪大的瞳孔，顾一凌小声地说：“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
    “那天晚上我刚刚从林筱家下楼，准备去超市里买一点东西，在下楼梯的时候有点小兴奋，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一醒来发现已经是2021年了。”
    “我当时醒来的第一事情就是去找她。”顾一凌说。
    “你等等，我消化一下，要不是我经常看穿越小说……怪不得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周宝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凌哥，你说你，大晚上你非要下楼去超市买什么东西。”
    “不是她说的，考完以后就可以干点那啥了吗……”顾一凌眼睛还有点红，想到这里，捂着脑袋又想笑。
    周宝眯了眯眼：“那她知道你穿越十年这件事吗？”
    “不知道，感觉不知道，感觉又知道。”
    “我觉得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筱姐，你亲口来说，她有资格知道。”周宝深思熟虑道，尽管脸上依旧停留着极大的震撼。
    .
    周宝抄着手，望着顾一凌的背影，从包里又抽出了一根烟，正准备抽起，然而一抬头发现戴小雨正看着自己，连忙把烟藏到了背后，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哼起了小曲。
    顾一凌回到海边，林筱正在海边踢着石头玩。
    长长的海浪线边，亮得刺眼的阳光照过来，地上映照着浪花和人的影子，人影有着长长的头发和漂亮的纱裙，纱裙里若隐若现她曼妙的身姿。
    好像所有的人一瞬间都走了，现在整个海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影。
    安静极了。
    “怎么了，怎么眼睛都红了？”林筱看着他，惊讶地问，放下了手中正要扔向大海的石头。
    好烦啊，顾一凌本来觉得自己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本来准备好了微笑，结果都泡汤了，一见面，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就是感觉眼睛酸酸麻麻的。
    “今天下午我们一起潜水吧？”他轻声问。
    “你忘了吗，顾一凌，不是已经订好了票，就在下午三点半，我让小雨也订了两张，到时候一起去吧。”
    “好。”顾一凌看着她，又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温柔的眼睛亮着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