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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只觉得那个男人的悲戚声激起了心里面那种久违的真情。
    程以凡借了一个手电筒便拾阶而上,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顾静颜的墓碑前,不管夜深露重便席地而坐,手电筒的光线有几分晃眼,照射着墓碑上的照片犹如白昼,他印象中的妻子还是停留在十几年前最美丽的时候,顾静颜温柔的笑着,总是能够有花开成海的绚烂感。
    “静颜,对不起。”
    “我。。。我不敢去看阿越,我害怕见到我们的儿子。”
    “我害怕见到他以后便会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
    程以凡低语喃喃,埋在心底里面那个尘封的记忆久远到他认为那样的过去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梦魇,只要太阳出来,那些幻想便会消失殆尽。
    他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妻儿,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的内心深处,那片最柔软的地方,住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的,他曾经喜欢上的第一个人,也是一个男人。
    他穿着水洗的牛仔裤,白色的棉衬衫,奔跑在校园的篮球场上,青春洋溢,英姿勃发。
    他会悄悄的站在篮球框下面远远的注视他奔跑的身影,一点一点勾画他清晰的轮廓。
    那个男人叫顾静泽,是顾静颜当年早亡的哥哥。
    程以凡坐在顾静颜的墓碑前,老泪纵横,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伤疤。
    他只敢轻声安慰自己,害怕见到程越甚至不想原谅他,是因为他和妻子有几分相似的脸,却不敢正视,程越那张脸像极了当年的顾静泽。
    “静颜,知道阿越喜欢男人的时候,你可想而知我的那种震惊,我一直强迫忘记的那些过往,那些可怕的梦魇,本以为会随着静泽的离去而消失,可是,我的儿子,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步了我的后尘。”
    “直到阿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才终于知道,父亲当年是怎样的心境,我活活气死了自己的父亲,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和我做了当年一样的事情,这是报应啊!”
    程以凡颤抖着手臂伸出来想要摸摸墓碑上的照片,却在僵硬在了半空中。
    “静颜,我心里疼。。。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疼。。。”
    顾静颜温柔恬淡的微笑着,更是刺得程以凡心痛非常。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聪明的,通透的,她或许早已经看出了他对于顾静泽的爱,却什么都没有说,十年如一日,相夫教子又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了自己哥哥的责任。
    或许在后来他是真的爱上了,爱上了这个温柔恬静宽容豁达的女人,只不过在他通透的时候,在他想弥补的时候,上天已经不再给他机会。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这么多年都不肯原谅阿越,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我还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明明知道家人在阿越心目中的地位还要对他不闻不问,我一直以为那样惩罚他,就会抚平我这么多年来失去你的痛苦,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觉,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父亲!”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对阿越做的那些混账事情,明明知道这家医院是你们顾家人的心血,明明知道他有难,还用那样卑鄙的方式去求他救阿瀚,我明明知道,就算我不求,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阿瀚死去,可是,我竟然还要以商人的目光去衡量血浓于水的亲情。”
    “阿越就如同你的性子一样倔强,这么多年来我不肯原谅他,或许,更多的是,不愿意原谅我自己。每次看到他或者想到他的时候我便会想起静泽,想起你,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想起我曾经的年少轻狂。爸至死都没有原谅我,却还是将我喜欢男人的这件事情守口如瓶,可是时隔多年,我却还是接收不了自己的儿子犯了和我当年一样的错误。。。。”
    “静颜,我是不是错的很离谱?我才是最该被诅咒的那个人!”
    那天的半山腰上,那个守陵的老人手里面拿着用了十几年的烟斗,带了的足量的烟丝坐在那排墓碑旁边粗壮的松柏树下,看着不远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某一个墓碑前无声哽咽。
    做了那么多年的守陵人,老人对于这样失声痛哭的场面司空见惯,其中不乏作秀的人存在,哭天抢地声音震彻半山腰,殊不知,最悲戚的样子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只是,那些错误,或许想要弥补的时候便已经是天人永隔。
    程瀚失踪是被例行查房的严华冲发现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差点掀开了医院的屋顶,终于在程越的办公室里面找到那个蜷缩在他休息间里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隔着不远的距离,严华冲却突然有一种错觉,那个身影和以往的程越一样,单薄无依,孤寂萧索。
    终究是医者仁心,严华冲虽然对于程瀚的各种做法不能理解,甚至也和守在icu的门口的那些人一样无法原谅他,但是,这个人却是程越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全力救回来的,最终找了轮椅把程瀚推回了病房,好在,他的免疫力和抵抗力都在进一步的恢复和提高中,没有预料的并发症出现。
    只是那人却不如前些日子那般精神,萎靡着躺在床上任由护士摆弄。
    程瀚回想着那一晚被身边所有的人嫌弃,像是一夜之间和程越调换了角色,这个世界上,被人唾弃和嫌恶的人终于成为了他自己,陆子谦拉开肖灏以后便劝着他离开,而其余的人甚至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失魂落魄的游荡在那些长长的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里面程瀚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孤单无依,踽踽独行,才彻底的体会到程越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甚至乘着电梯到了行政楼的顶层,上了楼顶,然后坐在护栏旁边从楼顶往下看,视线触及他病房的那一层,然后在心里面设想着其中的某个窗户里面,几个月前程越如何萧索孤单的身影。
    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
    程瀚那样想着竟然扶着护栏站起来然后一脚跨过去看着楼底下的灯火通明,远处的霓虹闪烁,他确实是想着跳下去然后结束自己的愧疚,结束那些不能弥补的亏欠。
    程瀚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程越那样冰凉绝望的话回响在耳畔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说好好活下去,
    他说切忌冲动莽撞,
    他说好好陪着爸爸,
    他说,求你。
    终于明白那些话里面的所包含着的感情程瀚坐在楼顶失声痛哭。
    程越一直都是他心目中那个巍峨高大的哥哥,有着过人的才华,善良的心,担当的勇气,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但是,他却迷失了自己。
    程瀚很配合的输完液,然后征求了严华冲的同意去往程越的病房,肖沛和陆子谦两对夫妻守了一夜终是被各自的工作缠身先行离开,肖家的老两口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已经养成了警惕的心理,程越的事情自然没有瞒得住,两个老人一早便急匆匆赶过来。
    程瀚过来的时候正看到的是那样的场景,那两个毫不相干的老人,站在他哥哥的病房门前安静的抹眼泪,肖灏依旧维持着昨晚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
    冯之初和乔家文在病房里面一个都没敢合眼,各自盯着床边的数据看到天亮,配药换药几乎亲力亲为,好在后半夜的时候各项数据才略微正常一点,外面的争吵声因为隔音好的缘故两个人都没有听到,更是不愿意出去见肖灏,索性便坐在里面陪着程越。
    直到出了门才发现,站在门口的肖家二老还有不远处默默无言的程瀚。
    “阿越怎么样?脱离危险没有?”
    如今在肖灏的眼中除了程越怕就是眼前的两个人,看到他们就像是遇到救星一样扑了过去。
    坐在长椅上的老两口相扶着站起来同样是一脸期待的目光。
    “暂时没有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他求生的欲望还是不太明显,潜意识中还是抗拒治疗。”
    乔家文想着刚刚的一幕幕,程越躺在病床上少有的呓语,他本能的把耳朵凑上前去,稍稍摘开罩在他脸上的氧气罩倾听,听到的那几个破碎的字眼泪瞬间便滑出了眼眶。
    程越说:“不要救我。。。”
    他说不要救他!
    他说他好累!
    他说他好辛苦!
    乔家文甚至有过一刹那的冲动,将这个手里面的氧气罩挪开,或者直接拔掉那些繁复冗杂管线,或许,那会是对程越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舍不得。
    他一点都舍不得。
    只要程越还有一口气,不管他是无意识的躺着还是靠着氧气罩、呼吸机还有那些冰冷的仪器设备维持生命,他都愿意。
    “让我进去看看他!”
    程瀚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看到几乎所有人的眼底都是闪过埋怨或者是深深的戒备!
    可是,这次,他却不想退缩。
    “让我进去和他说两句话。”
    肖灏最先有了动作,在又一次想伸手去拽程瀚衣领的时候被站在一旁的冯之初抢先拉住,却挡不住满心的怒气。
    “你还准备和他说什么?他现在在这个样子你还嫌不解恨是不是?”
    “我只是想,这个时候或许我进去要比你进去的希望大一点。”
    程瀚没有对肖灏的气急败坏或者说是仇恨有过多的反应,尽管出来的时候他刻意换下了身上的病号服,但是脸色还是远远不如曾经的红润,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到隔壁房间请护士给你一套无菌服,我送你进去。”
    “冯师兄?!!”
    “冯医生!”
    “让他进去。”
    面对着乔家文和肖灏不解的眼神,冯之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鬼使神差的,或者是顺从者自己的心,他总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这个时候,程瀚真的要比肖灏管用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4 章
    程瀚坐在病床前,身上厚厚的无菌服让他连坐下来的动作都显得有几分笨拙和艰难,尽量的避免碰到连接在程越身上的管线坐好。
    冯之初最后看了一眼程瀚,像是想说点什么,最终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或许他们兄弟生疏的时间太久,但是,这一刹那之间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的时候。
    程瀚坐在病床前看着昨天上午的时候还笔直的站在他面前的程越,他说话的声音犹在耳边,甚至他轻微的呼吸声在这一刻都回想着分外清晰。
    他想,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失望,或者说是很绝望。
    他想,他究竟是怎么走出那么远的距离,不让自己倒在他的视线里。
    床边的呼吸机工作的声音听得程瀚有点闷滞,他前段时间躺在床上的时候用过一段时间,需要用切开气管的方式连接,甚至连说话都是妄想,有过一段时间身体稍微有力气的时候他特别想要把那东西拽出来然后一了百了,是真的很痛苦。
    程瀚看着程越躺在那里,脸上时不时痛苦的表情让他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哥,我是阿瀚。”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我们兄弟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好好的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了。哥,我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不要放弃好不好?”
    程瀚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监护仪,程越的心跳有过一瞬间的紊乱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哥,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懂事?你肯定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也是。我觉得我很混账。
    我只是接受不了,从小到大,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存在,我可以接受的了自己的莽撞无礼,调皮捣蛋,可是,却接受不了你的瑕疵,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害怕我一直在同学面前夸赞的哥哥被人唾弃是可耻的同/性/恋,但是,我自己却先崩溃了,一夜之间失去了妈妈,知晓了你的秘密,我就像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一样,曾经那些近乎执拗的崇拜和景仰,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哥,就像是一直以来做的梦碎了,我再也找不到支撑下去的杠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对你的心疼化作伤害你的利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解恨,却更觉得呼吸都困难。你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原谅我?没有关系,我也觉得我不值得被原谅。
    哥,我的命是你给的,所以,你走,我也走。”
    程瀚用最平静的腔调说着那些最没用的忏悔,深深的再看了一眼程越,便不再做停留,身后豁然作响的警报器响彻在安静的病房里,几乎是瞬间,守在门口的医生便鱼贯而入,程瀚看不到眼前的方向,也看不清进来的人,跌跌撞撞的被这些人挤得东倒西歪,最后甚至不知道是被谁推出了病房。
    那样刺耳的蜂鸣声随着合上的门戛然而止,就像是程越那样微弱到几乎测不到的心跳一样。
    程瀚出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程以凡苍老萧索的身影由远及近,微微笑了一下。
    “爸,你怎么才来。。。”
    守陵的老人漠然陪在一边,期间消失了一段时间,再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只崭新的烟斗灌满了烟丝,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程以凡扶了一把,然后把手里的点燃的烟斗递给他。
    两个人并排坐在松柏下面吸完了所有的烟丝,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天明,初生的朝阳爬上半山头,带着点柔柔的暖意撒向一排排的墓碑,安静的陵园里面响起了鸟叫声。
    “回去吧,逝者已矣,珍惜身边人,切忌重蹈覆辙。”
    老人的话很简短,甚至连说话腔调都显得漠然无味,程以凡却从中惊醒过来。
    “珍惜身边人。”
    “切忌重蹈覆辙。”
    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活了将近六十年的时间,竟然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错过一次又一次,忏悔一次又一次,这次,竟然又差点再一次陷入这样的循环之中。
    他听到了程瀚低声的埋怨。
    栖身上前抱住他的时候甚至说不清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两个儿子,这么多年,他竟然一个都对他不起。
    程以凡看着程瀚被赶来的严华冲接走这次却没有跟过去,肖家的二老一左一右拉着几近崩溃的肖灏同是老泪纵横。
    他还没有移动身子,那道厚重的门便打开来,护士手里面那张薄薄的纸攥在手心里甚至不敢去看肖灏的脸,程以凡知道那是什么,当年顾静泽出了车祸的时候他签过一张,顾静颜病危的时候他也曾经签过一张。
    病危通知书!
    “给我吧,我来签。”
    小护士战战兢兢的走过来,传说中院长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传说中与院长断绝了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父亲,此刻站在她的面前,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疲惫却仍然挡不住他的气场。
    “乔主任和冯主任在里面做紧急商讨,他们说,院长可能要再进一次手术室,所以,等等可能还需要您再签一次手术同意书。”
    “知道了。”
    原本外面艳阳高照的天气,程以只觉得凡此刻周身都泛着彻骨的寒意,他的两条腿都在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几近站立不住。
    肖灏显然听到了小护士哆哆嗦嗦的声音,又是没有缘由的咳出一口血来,脸上却再没有刚刚肝胆欲裂的表情,抬手抹了抹嘴,安静的坐下来。
    原本轻声啜泣的老太太这个时候却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长长眼睛,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非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程越不到半小时又被推了出来,乔家文和冯之初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两个人甚至来不及去理会守在一旁的那些人便指挥者护士推着程越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肖灏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一动不动,连周围慌乱的脚步声都不曾唤醒他的神智。
    程以凡跟着轮床走了几步突然之间停下来,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突然之间声嘶力竭着喊了一句。
    “阿越!”
    或许是程瀚的那段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程以凡那声响彻整个医院的呼喊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肖灏这么长时间来不眠不休的守护起了作用,程越再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冯之初和乔家文的表情明显的相较之前要放松了许多。
    这或许是真情与死神的一场赛跑,
    也或许是医生与死神的一场角逐,
    再或者是程越与死神的一场豪赌,
    高烧、出血、感染等各种后续的症状接连出现,冯之初和乔家文几乎十多天的时间连轴转着相互更替守着,他们都在使劲浑身解数,在与上天争抢着程越!
    他们几乎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这场搏斗中,全神贯注的应对每一场接踵而来的并发症,不满足于各项精密仪器的检测,不敢托付给值班的护士,守在icu狭小的空间里面,费尽心力去拉扯着漂浮在病房上空那一缕一缕的飘魂。
    程越那般坚强隐忍的人,习惯了倔强的硬撑,习惯了不出声的硬抗,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也真的是没有了力气。
    肖灏和程家父子会轮流换上无菌服进来陪护一个小时,肖灏只记得又一次他陪护的时候,他可能疼得厉害,不由自主见从眼角便滑出了泪水,已经瘦得深深凹下去的面颊两侧,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刺得肖灏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便抱住了程越枯瘦的身体。
    在第二次手术后的第10天,各项并发症被抑制住以后,一直昏昏沉沉没有反应的程越终于退了烧。
    那天守在病床前的人是程以凡,听到护士惊喜的报着温度计的刻度给坐在不远的沙发上揉着两鬓的乔家文猝然起身,眼泪隔着淡蓝色的口罩一泻而下。
    当程越终于从久远的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时,肖灏正困极了伏在床沿睡着。
    程越只觉得大脑异常混沌,似有无数个碎片左冲右突,身体似乎极沉重又极轻飘,全然没个着力处,眼前模糊着只可以看得清肖灏侧脸的轮廓,竟然消瘦了整整一圈,他想要抬起手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很是费力,手掌心出传来的温暖有点不真实。
    在他又要陷入昏睡的时候,肖灏似乎是感受到了手里面的手指些微的蜷动,猛然抬起头来,惺忪的睡眼视线还不明朗,微阖着缓了缓才恢复了清明,正对上程越尚还迷蒙的眼神。
    然后,沉稳了好些日子不吼不闹的肖灏终于坐在椅子旁边没了反应,他甚至忘记了喊坐在沙发里补眠的冯之初和乔家文,抬起自己的手伸过去探程越的鼻息,手伸到他的眼前才发现脸上硕大的氧气罩阻断了他的动作,只是程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掌风弄得眼睫毛轻轻晃动了几下,肖灏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跳着站起来被身旁的椅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向着窝在沙发里面的两个人喊。
    窝着睡觉的两个人听到肖灏的惊呼一下子都睁开了眼,先是看到趴在地板上奋力起身的肖灏,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
    程越恢复了少许清明的眉眼在晨光中分外妖娆美丽,冲着一左一右急红了眼的两个人微微眨了眨眼睛,眼底的感激和赞赏分外明显。
    “老大,谢谢你坚持下来!”
    “程越,你终于睡够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大伯,什么是同情心?”
    肖灏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家里面的不速之客,这个小魔王绝对是他的噩梦。忘了在那里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人生如果是一场戏剧,那么小孩儿就是恶作剧。
    肖灏捂脸感叹,真他娘的精辟啊!
    肖豆豆绝对是恶作剧之王没有之一的存在。
    肖灏看了看一脸天真的肖豆豆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不忍拒绝。
    “同情心就是当别人遭遇不如意的事情市给与的一种情绪支持。”
    肖灏俯下身子来摸了摸小丫头毛茸茸的头发,除去她的恶作剧,这3岁半的熊孩子还是很可爱的,比如,她竟然知道同情心。
    “我懂了。”
    肖豆豆躲开肖灏的魔掌一溜烟儿跑了出去,过一会儿蹬蹬蹬又迈着小短腿跑了回来,手里面抓着已经拦腰斩断的南瓜苗。
    “大伯,我只是想试一试它们有没有长结实。”
    肖灏愤怒双眸的几欲喷火,小魔王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扔下手里面那把已经回天乏术的南瓜苗从后院跑回了客厅。
    程瀚刚刚从公司忙完赶过来,早上打电话那会儿,肖灏说程越凌晨的时候胃疼的厉害吃过药还没缓了多久心脏又不舒服甚至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却是硬撑着不让他给冯之初打电话,好在家里面备着制氧机,肖灏这些日子基本上很娴熟地掌握了这些仪器的用法,忙着给程越吸氧找药,一顿折腾下来已经是半夜。
    程瀚看着程越脸色发白几乎没有血色,唇色也近乎透明却对着他强装出来一份精神很好的样子。
    “哥,要是不舒服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医院躺了半年多身体都酥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还真是舍不得把时间都浪费在床上。”
    “这样坐着会不会不舒服?”
    “还好。”
    “好的话昨晚就不会犯病了。”程瀚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头。
    “肖灏又大嘴巴了!”
    “别怪他,是我问他的。”
    “伯父,伯父,你快看,大伯要揍我!”
    程瀚和程越正说着话,一枚小火箭带着冲锋的速度直直射/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在程越的身上,程瀚眼疾手快半路把小魔王截下来抱在怀里面。
    “豆豆,你又招惹你大伯了?”
    “程瀚叔叔你又来看伯父了。”
    肖豆豆看着和程越7分相似的程瀚晃着脑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两只爪子扒着程瀚的领口蹭上去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扭动着身子挣脱了他的怀抱小心翼翼向坐在旁边的程越拱过去。
    “伯父。。。”
    “豆豆你又干什么坏事了?”程越戳了戳小魔王因为奔跑而通红的脸颊把她搂在怀里面。
    “我不小心把大伯的南瓜苗给拔起来了。”
    “你又搞破坏了?”
    “伯父,我昨天看漫画,糖糖给我读了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肖豆豆抬起头来看着程越,尖尖的小下巴蹭着他的锁骨有点痒痒的。
    “哦?”
    “那段话说,这个世界上每样东西都是该拿来破坏的,因为如果不破坏,它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坏掉,所以,我才要先把它弄坏啊!你说对不对?”
    程越低着头看着怀里面一本正经的小丫头,怔了怔,与程瀚四目相对顿时笑出声来。
    “恩,对,很有道理。”
    “肖豆豆,你给我下来!”
    肖灏追命的呼喊声从外面传过来,肖豆豆把头往程越怀里拱了拱,可怜巴巴看着程越。
    “伯父,救我。”
    程越抱着肖豆豆冲肖灏扫了一眼,本来怒火冲冲的肖灏顿时没了脾气。
    “阿越,午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肖大哥,我爸在家里面炖了山药羊肉汤还熬了粥,等等我回去会拿过来。”
    “他怎么又下厨了?前阵子不是身体不好吗?”
    程越听到程瀚这么一说,皱着眉头把在怀里面开始不安分的小魔王放下来。
    “他最近热衷于这个我想拦都拦不住啊,我都做了一个多星期的小白鼠了,iso质量认证,我打包票你肯定喝得下去。”
    程越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还是让他少操劳的好,公司最近怎么样?”
    “还行,基本业务我都熟悉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准备开年初计划会议。”
    “不要太操劳,注意身体,这几年是复发期,不要不放在心上。”
    “我知道,放心吧,不过你还是多注意你自己,我给冯大哥打电话了,他和家文等等会过来。”
    肖灏拿着灌满的热水袋包了条毛巾坐下来把他的冰凉的手替换下来将暖水袋贴着他的上腹放好,自然而然搬过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肩上,程越有点僵硬着身子但最终还是没有躲开,一股暖流顺着全身的经络流至四肢百骸,连带着心也暖暖的刺痛不再那么明显。
    “是啊,说让你去医院又不肯,还留着这个小魔王上蹿下跳四处折腾,害我顾不上你。”
    “我没事。”
    肖豆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又溜一下子探出头来。
    “大伯,你又背后说我坏话,糖糖被吾童哥哥带走了,镜圆姐姐跟着雨凡哥哥,无忧无虑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多多带着团团走了。”
    “你看,大家都嫌弃你!所以把你扔这儿了。”肖灏终于逮着一个打击报复的机会,最近和这小魔王斗嘴斗法斗心眼儿,甚至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一点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才不是,是我嫌弃他们,我最爱伯父了!”
    肖豆豆撅/着嘴巴瞅了瞅肖灏根本不顾他仇视的眼神,笑嘻嘻从沙发的另一侧爬上去,短短的身子站在沙发上刚好够到程越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扭着屁/股滑坐在沙发上。
    “伯父是我的睡美人,只有我才能吻得醒他!”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大伯,什么是天下太平?”
    “问这个干嘛?”肖灏看着躺在床上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却不闭上眼睛睡觉的小魔王很是恼火,都已经9点多,中午的时候乔家文和冯之初过来眼里叮嘱要程越安心静养,眼看着人都快从浴室出来了,这小魔王竟然还是喋喋不休问这问那。
    “我看看你和多多谁回答的好。”
    “天下太平就是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合家欢乐,国泰民安。”
    “你为什么和多多说的不一样呢?”
    “她怎么说的?”
    “多多说,只要我睡着了就天下太平了!”
    “你妈说的是真理啊!为了天下太平,小祖宗,你快睡吧!”
    “大伯,我不是小祖宗,我是爸爸和伯父的小棉袄。”
    “好好好,小棉袄,快睡吧,大伯给你跪安了啊!”
    “大伯,什么是跪安?”
    “我去,我活该,我嘴欠。”肖豆豆小朋友再一次睁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看着肖灏,那里还有什么睡意。
    “大伯,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睡觉。”
    “你说!”
    “猫有九条命为什么白大胖还会死掉?”
    “九条命那是骗你的,众生平等,都只有一条命。”
    “大伯,为什么我觉得是多多没有教好白大胖算术题,它算错了自己还剩下八条命呢?”
    “小屁孩你这脑袋瓜里面每天都想着点啥稀奇古怪的东西!快睡觉!不然把你丢出去!”肖灏一把将被子拉起来裹住她圆滚滚的身子,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你和个小孩儿斗什么气?吓着他怎么办?”程越裹着白色的浴袍从主卧的卫生间走出来,头发上的水淋漓的滴着竟是没有擦干净。
    “怎么不擦干净头发就出来了?感冒怎么办?”肖灏看到程越出来再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姿态,小跑着过去接过程越手上的毛巾,温柔地擦拭着他头发间的水珠。
    “伯父,大伯又凶我,我要和伯父睡。”
    “打住,你娘送你过来是给你断奶来了,可不是抢我爱人来的!我不同意!”
    “豆豆不敢一个人睡?”程越坐在柔软的小沙发上,看着一骨碌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的小魔王欲起身阻拦当下被肖灏按着肩膀坐下来。
    “又起那么急干吗?等会儿又该头晕了!”
    “伯父,豆豆不要一个人睡,我在家的时候都是和多多和爸爸一起睡的。”
    “大伯送你回家去,来,穿衣服。”肖灏这下开心了,乐滋滋丢下毛巾去拿小魔王的衣服。
    “肖灏!”程越皱着眉头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慢慢走过床边坐下,小魔王顺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