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铤而走险
    这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档案室这种机要部门，是24小时都需要人值守的。
    杜金星走进门的时候，一股令人头晕的霉味扑面而来。
    档案室里存放的都是纸质资料，但由于临城天气闷热潮湿，这里的保存环境又不能达标, 只能是天天关着门窗，空气不流通。
    值班员小张正在埋头吃饭。
    这里离不开人，饭都是打回来吃的。
    自从上次内部甄别行动启动之后，彭浩良便亲自定了规矩，所有来往的电报底稿都必须统一交给档案室粉碎。
    档案室里有一台德国进口的粉碎机，电报底稿被粉碎后还不行，还得由专人每天晚上送往后院的焚化炉里烧毁，彻底防止秘密外泄。
    小张见到杜金星走了进来，慌忙起身擦嘴。
    杜金星右手手掌下压，笑着道：“你吃你的，我就是来销毁一些底稿。”
    还问曹铁遇到了什么难处，不用担心，大家一起想办法，云云。
    郑掌柜的脸色一板：“这又什么麻烦嘛，都自己人！”
    等将所有的电报底稿都碎了之后，杜金星又将自己的口袋翻了出来，说：“小张，你看清楚了，我可是没有夹带啊！”
    “跟我们一起上去！”黑衣人的口气不容置疑。
    但郑掌柜看到走进来的曹铁之后，愣了一下，迅速地从脑海里想着什么。
    像刘海阳他们行动队的人，每次来找档案资料，不仅没有好脸色，还不爱守规矩，签字代签，或者是补签的情况经常发生。
    明知道前面是个陷阱，他还是要闯一闯，哪怕是搭上了自己这条命，也得报仇。
    原来，支红涛是听说原来藏匿的村子上午会有警察过来，担心出麻烦，就提前转移了。
    进入客栈之后，两人留在一楼把门，其余的四人鱼贯上了楼。
    郑掌柜是他进城联系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能够联系上的。
    “看你这话说的，都是革命同志，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什么话你赶紧说。”
    曹铁吃完伙计送来的夜宵，关了灯，来到窗前，远远地看到街道的另一头有车灯闪烁，但是随着车辆的接近，车灯也关了。
    曹铁一路疾行赶到了榆树村。
    在打听了村子里其他的人之后，他更加确定特务们根本没有得手。
    曹铁拉住他：“还得麻烦你给我安排一间房，最好是原来那间，我这个人认床，老是换来换去的睡不着。”
    小张暗暗点头，人家杜组长这才叫讲究，从来不叫底下的人为难。
    这是老葛特意交代的，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就得立即转移。
    ……
    至于是谁出卖了自己，他会慢慢跟特务们算账。
    对方连问都没有问要找的人住哪间客房，这是早就摸清了啊！
    往哪里去？
    当然是往明山的方向走，那里是游击队的地盘，一旦有个突发情况，也有个照应。
    第二遍，还是没人接。
    支红涛认为这样做太危险了：“铁子，你好不容逃出来了，城里的特务肯定满城在找你，就这么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话是这么说，但规矩就是规矩，谁都得遵守。”
    郑掌柜的伸出大拇指：“曹铁兄弟你真高！特务们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想想到你把人弄进城了。你告诉我地点，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人，如果不远的话，天亮前把人接进来，就安全了。”
    不多时，两辆黑色轿车缓缓地停在了悦来客栈斜对面的街上。
    难道是支红涛提前得到了特务抓捕的消息？
    处理完电报底稿后，杜金星拿着空空的电报夹走出了档案室，又来到了电台值班室，女报务员依旧在低头忙碌着接收源源不断发来的新的电报稿件。
    曹铁打晕了两名看守之后，从女人那里逃了出来，一路上他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自己暴露了。
    只要支红涛和两个日本间谍没有被特务们发现，这次任务就不算失败。
    曹铁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任务还得继续。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
    曹铁的心里缓缓升起一股希望。
    中途曹铁路过榆树村的时候，稍事休息了半个小时。
    尽管心里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但曹铁此刻的心情比出城之时好了不少。
    支红涛说：“也是！这点你比我强多了！”
    两人争执了一番，最终还是曹铁说服了支红涛。
    这就叫运气好！
    “先生，你们这是住店，还是……？”
    曹铁呸了一声：“山里哪儿有床，都是找个地方一躺，到哪儿都能睡着，才是福气！”
    曹铁和支红涛商量了一下，决定单独进城寻找地下组织的同志。
    他将数字迅速地记在脑子里。
    支红涛苦着脸说：“两个大活人啊，我怕他们跑了，哪儿敢睡。再说了，我认床，在别人家睡不好。”
    果然，支红涛好好地等着他呢，两个日本间谍也安然无事。
    人家都说这个地方清闲，可只有干过档案工作的人才知道，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曹铁当下说了地址和接头的暗号，郑掌柜的比他还着急，当即起身去安排人。
    跟自己在大宅子见面的汉子到底是不是老乔，还是老乔本身就有问题？
    曹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郑掌柜坐在对面，如坐针毡，屁股只挨着椅子的边缘。
    直到第三遍的时候，电话才接通。
    一路上，曹铁都在思考，该从什么地方着手？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去悦来客栈。
    曹铁问：“我离开客栈之后，有没有人找过我？”
    他手里拿着的本来就是厚厚一大本底稿，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曹铁进门就问柜台后的伙计。
    伙计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人抓住了手腕。
    手续不全, 他就得挨批挨骂。
    郑掌柜说特务们到处找他的踪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想联系曹铁，但一直找不到曹铁，也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支红涛说换成他去，但曹铁认为自己对城里的情况更加熟悉，还是自己去更加合适。
    可这种事想想都觉得脸红，曹铁实在开不了口。
    “先生，您的热水来了。”
    “小张，回头我给你想想办法，从档案室调出去怎么样？跟这儿时间久了，好人也得待废了！”
    “那就好，我也怕给你添麻烦。”曹铁说，“但是这次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在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之前接头的人因为特务的跟踪，现在联系全部都断了，我没办法了，只能再找郑掌柜你帮忙。”
    杜金星只是跟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值班室。
    要是人人都像杜组长这么讲究, 自己这份工作也就没那么难做了。
    伙计声音有些发抖，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得出来，他对曹铁的到来有些手足无措，但总归是搞情报工作的，很快镇定了下来，问曹铁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在临城认识的人着实有限，这些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到，索性出城直奔关押两个日本人的地点。
    屋子里被翻得一塌糊涂。
    曹铁告诉支红涛自己可能被特务出卖了，当然了在月坊的事情自动忽略了。
    每次档案室遇到检查, 小张就为了这些手续头痛不已。
    当支红涛听说后续特务就扑过去了，也是心有余悸。
    一路上还算是顺利，遇到了几次盘查，但都被曹铁糊弄过去了，那些警察都是应付差事，巴不得早点回家。
    “这太麻烦了！”
    即便现在回山上请示老葛也来不及了，老葛对山下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给出的指示未必能够解决问题。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从柜台后绕了出来询问。
    可是，在一番非常谨慎的抵近侦察过后，他发现藏人的宅子现在空无一人，四周也并没有什么埋伏陷阱。
    “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总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小张连连道谢，还是杜组长体察民情。
    很快，杜金星便找到了那份标记“特殊”的电报底稿，上面是一串杂乱无章的数字。
    郑掌柜安排伙计带曹铁入住，自己则是换了件衣服出门，他刚刚迈过门槛，就转身走了回来，看到柜台附近空无一人，拿起电话要了一个号码。
    现在是晚上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铤而走险。
    两分钟后，之前送夜宵的伙计出现在了曹铁的客房门口。
    临别前，曹铁看着支红涛眼里布满了血丝，说道：“到了地方，让其他的同志替你看着，你休息会儿。”
    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早早患上了风湿，以后老了可咋办？
    杜金星一边跟小张拉着家常，一边打开电报夹, 一张张取出了稿件，在快速地翻阅寻找那份有特殊标记的电报底稿的同时，伸手打开了粉碎机。
    第一遍，没人接。
    门外两侧，站着四个黑衣人，双手握持手枪，严阵以待。
    伙计是认识他的，但脸上并没有那种“你终于来了”的惊喜，平淡地道：“在！”
    “郑掌柜的在不？”
    而拥有这本密码本并且从不离身的人，那就只有行动队内勤，也就是刘海阳的心腹胡培良了。
    接下来，杜金星面临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一本能够解开这份特殊电文稿件的密码本。
    他枯瘦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现在全城都在通缉曹铁，他怎么又回来了？
    “找人！”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
    黑衣人见伙计叫不开们，便让伙计用钥匙开门。
    进口的机器似乎来到了临城有些水土不服，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小张笑着说：“杜组长，您这是故意寒碜我呢？要是您有问题，彭主任怎么会让您主持内部审查甄别工作？我就是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您啊！”
    郑掌柜说：“没有，我注意着呢，就怕你被特务盯上!”
    “这算个什么事嘛，给你留着呢。我这就让伙计带你上去，你先洗个澡，我再让伙计给你弄点吃的。”
    车上下来六个人，都是黑衣打扮，身材彪悍魁梧，他们下车之后直扑悦来客栈的大门。
    夜色可以给他提供很好的掩护，曹铁让支红涛连夜带着两个日本间谍转移，毕竟榆树村也未必安全。
    他知道曹铁的身手很好，但这里可不是在明山的茫茫大山里，这是临城市区，一旦被特务们发现，就是再好的身手又能怎么样？
    曹铁的出现，让郑掌柜的计划不得不做调整，他的额头上的汗水都渗出来了，连忙给曹铁倒了一杯热茶。
    郑掌柜的用低低的声音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旋即出门。
    “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进城是为了送两个人给城里的地下组织，这两个人的身份我不是很清楚，但应该非常重要。现在特务到处都在找我，我已经不适合执行这次任务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请求郑掌柜忙我个忙，将这两个人带进城里，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曹铁点点头，径直走向郑掌柜的房间。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就跟支红涛约定，这座宅子是1号藏身之所，为了以防万一，距离此地十几里地的榆树村还有另外一个2号。
    虽然他问过了那女人，两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纯粹就是人家设的局，那女人也是逢场作戏而已。
    按照时间来看，支洪涛多半已经遭到毒手了，两个日本间谍也落入了对方手中。
    找郑掌柜。
    曹铁并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走进客栈，而是在周围转了转，在确定没什么异常之后才进了大门。
    特务们都以为他们还城外，我给他们来个灯下黑。”
    记下这些内容对于一个情报人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伙计手哆嗦了起来，一时间找不到钥匙。
    黑衣人又不敢出声发怒，但眼神足可以将伙计杀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钥匙，门锁一开，伙计立即被人扒拉到了一旁，一个黑衣人矮身一滚就冲了进去，其余的三人鱼贯而入。
    最先闯进去的一个黑衣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床边，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床上的人，冷声道：“别动，动就打死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