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夜,明黄色的保护伞遮罩有夜雾漫溢,抬头仰望,点点星光被漆黑的雾霭遮挡,像给穹顶蒙上了一层黑纱。
各大街区的照明总控自动跳转,路灯接连熄灭,进入深夜的节能模式。
整个埃罗在一瞬间黯淡下来。
老钢头深吸一口香烟,结束了对操控系统的调试工作,直立起身,移步到车间大门处,出神地向外凝视。
冷冷清清的街区,看不见任何行人,夜色已深,所有店面都已经打烊,唯独猪笼店还亮着一簇微弱的灯光。
车间内寂静无声,临时帮忙的老家伙们都已经离开,只剩下老钢头一人。
抽完这根烟,他也准备关门离开了。
“好久不见,盖塔。”冷不防传来一个男人的招呼声,自背后方向。
老钢头拿烟的手微微一颤,倏然转身,正对上一名身穿黑色军服的年轻男人。
军服男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车间内,随着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滩不停蠕动的黑色液体,无声无息,从车间的通风网内涌出来,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停在他身后。
老钢头经历过大风大浪,保持着镇定,花白的眉毛皱起:“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斯文。”军服男人自报姓名,会心一笑:“怎么?才50年时间,连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志都不认识了吗?”
“这……”老钢头面露惊诧,浑浊的老眼瞪圆:“你…你真的是斯文?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死在……呃!”
老钢头像想起什么,不自觉后退一步,表情稍显恐慌:“你回来埃罗,想要做什么?”
“我本人并不想做什么。”斯文摇头,左右张望,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扫视车间内的器械,笑着说:“是战争,它让我回到了这个地方。”
“又要打仗了?!”老钢头的老脸阴云密布:“难道说,你是回来找安德鲁的?!”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老钢头抿嘴,言语劝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呢?”
“不止是仇恨…”凝视老钢头的神情,斯文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额头说:“盖塔,在你眼中,那场战争只打了20年,但是在我这,却是没完没了继续着,直到现在仍没有停歇……”
“安德鲁也很后悔。”老钢头皱紧眉头,说:“这些年,他一直在为曾经的罪行忏悔。”
“如果忏悔有用,这世上就不存在战争了。”
斯文笑着摇头,说:“其实,我和他是同一类人,我欣赏他、就如欣赏我自己一样,所以他才能作为我的对手和我展开较量,也只有战场,才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真的要打吗?这次是联邦的哪支舰队?”老钢头深深叹息。
“你知道的,这种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斯文再次凝望车间内的停机坪、巨大的合金吊臂,表情怅然,说:“我这次找你,原以为能和你再次联手,看来我找错人了。”
“盖塔已经死了。”老钢头微微眯起老眼,眼角显出深深的褶皱,沉声说:“现在只有老钢头,一个普通的机甲整备师。”
“也许吧…”斯文点头,说:“你的店面很不错,难得你还能记得猪笼这个名字……听说你还收养了一个儿子,今天没能见到他,真是可惜……”
“他叫丹尼,我没教育好他。”老钢头眼中闪过一抹柔和,连连摇头。
“难得有老朋友拜访,抽根烟吧!”老刚头伸手入怀,向斯文丢出一根香烟。
洁白的烟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轨迹,落向斯文举起的手心。
然而下一秒,老钢头的表情动作猛地一僵。
能清楚看到,香烟在落入斯文手中之后,并没有止住运动,而是保持原轨迹继续向下坠落,穿过他的手臂和身躯,滚落到地上。
斯文的身体像波纹一样簇动,很快恢复平静。
“斯文,你?!”老钢头表情愕然。
“一些小问题,不用在意。”
斯文端正嗓音,表情恢复严肃:“时间到了,我得走了,最后,我想以挚友的身份提醒你,远离机港区、9号街区和政务区,只要能找机会溜出伞外,你就是安全的!”
“嗯?!”老钢头惊惧,急忙发问:“难道你们要对伞内动手?之前军事基地的异动,是不是你们做的?!”
“同志,保重!”斯文敬出联邦的军礼,身形淡化,缓缓消散。
巨大的黑色圆球融化、流动,钻进通风口的狭缝,很快消失不见。
“这下糟了!”
车间内恢复寂静,老钢头神色焦急,咬紧牙关。
……
“第三舰队的武装力量,我已经知道了。”
昏暗的底下仓库内,方辰扣好衬衫的最后一粒扣子,调整风衣的衣领,转而看向全身赤果的加奈:“除此之外呢,你们达贡神国的武装,只有这些?”
“呵……别费脑筋了,方辰…”长时间保持吊在半空的姿势,加奈的精神变得十分萎靡,她强撑着睁开右眼,苍白的脸颊迎着灯光,颇有些凄美的意味:“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信息,伞内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没关系,你尽管憋着好了。”方辰冷笑,伸手解开倒吊加奈的绳索,亲手为她穿上内衣和衣裙。
严重的体力衰竭,有可能导致死亡,作为一名中层军官,除了提供供词之外,加奈还有多种多样的用处,在彻底摆脱达贡神国的威胁之前,还不能让她死掉。
念力破坏运动神经,加奈仍处在无行动的瘫痪状态,方辰倒不怕她逃跑,就这样把她仍在休息桌上平躺着,采用强硬的手段喂了些水和食物,又在她的嘴里塞上丝袜捆卷。
合金闸门缓缓关闭,方辰围绕仓库搜索一圈,确认无人监视和跟踪后,拿出了自己的数据终端。
“摩尔罗”军用通讯塔被毁后,伞内的民用通讯也受到了一定的干扰,网络社区的信号很差。
漫长的延迟等待后,方辰算是点开了玛丽安娜的个人ID。
她的社区昵称倒是很有个性,叫“母猪”,正应了她挑选面具时独特的审美观念,头像和昵称匹配,是一个圆滚滚的猪鼻子,后面露出两只漆黑的小眼睛。
方辰忍住吐槽的念头,指尖输入。
FC:“我要黑角帮会的详细资料,还有对帮会内部的搜查权限,事关潜伏伞内的星匪,今晚就要,越快越好!”
三分钟漫长的延迟,回复的铃声响起。
母猪:“好哒!Dar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