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罗綦的作用也只是鼓舞了人心, 但正因为她的决心和不畏, 才能大获成功, 单凭一夜就剿灭了这颗腐入骨髓的毒瘤。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她这种魄力和天生的领袖能力,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听她调遣指挥。
晏行跪坐在木床边,时刻关注着罗綦的情况, 给她换额头上又被弄热的巾帕。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罗綦这样虚弱的模样, 唇都干出了白纹路, 脸上失了血色, 有些苍白。
可她睡得还算安稳,唇角微微上扬着,比醒着的时候温柔些,敛起了所有慑人的锋芒。
罗綦这人心狠手辣,手上沾的血不少,不算什么好人。
但她永远都那样鲜活坚韧地活着,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旺盛生命力,努力扎根于土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晏行靠在她身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虚虚沿着她的鼻骨唇线描摹。
又不敢直接碰上去,灼热呼出的鼻息已经足以叫他心痒,羞怯。
许是他真如世人所说,是个丧门星,不然怎么会到哪里都能招致灾祸。
罗七娘自从认识他之后就一直没有安稳过,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他知道的,但就是不甘心,不愿放手,只会用罗七娘的喜欢吊着她为他付出,却不想给予她哪怕是一点点温情。
要是父后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子,一定会点着他脑袋说他自私。
他不太会爱人,可能也不值得被人爱。
指尖下的气息忽然变了个频率,晏行连忙收回自己的手,坐起慌乱地整了整鬓发和衣服。
待人眼珠子微动,缓慢睁开的时候,他已经掩饰好了所有的情绪。
罗綦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弯着唇,好心情地对陪着她的男人笑了笑,哑声道:没吓到你吧?
晏行会陪着她这件事,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没有什么可以抵得上一醒来就能看见心上人的喜悦。
她喜欢晏行,这一点毋庸置疑。
想要天天与他在一起,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喜欢,会因为他一句话一个举动生好几天闷气的那种喜欢。
她从前不懂这种心动能持续多久,她有没有资格和能力撑得起这样的喜欢,直到这一次,她想她可能再也舍不得放手。
但她依然会尊重晏行自己的选择。
青丝长发皆被发绳松松束在脑后,不听话的一绺垂在耳朵边,灵动得叫人想上手摸一摸。
还好,晏行抿抿唇,抬眼与她相对,略带些埋怨,若是受伤了就先包扎好伤口再说,何须逞能。到最后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为你担心,浪费了不少精力。
罗綦闻言笑出了声,用未受伤的手取下额头上的湿帕,真心歉意道:害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晏行自不是想要她道歉,就是希望她多爱惜自己一些,别仗着年轻就这样胡乱折腾,到时候留下病根怎么办。
可说出来的话就是不怎么中听,连他自己都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嗫嚅着,小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綦挑挑眉,翻身滚向内侧床铺,拍拍空出来的半边道:累了一夜,要不要上来休息会儿。她们知道你是我夫郎,定然不会另外给你安排地方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笑道,这床还挺软和的,比咱们船底下住的那张还大,咱们就将就将就。
晏行的状态着实也算不上好,前几日心里藏着事就一直没能睡好,现下又是一天一夜没休息,奔波在逃亡路上。
听罗綦这么说他确实心动,她们早就待在一张床上睡了许多个日夜,便是有一帘之隔也只能算是掩耳盗铃。
他腰身刚一动,就被罗綦捉住手腕带上来床。
一个病患,这么大力气,像个强抢民男的恶霸。
晏行在心底默默吐槽着,到底还是忍着没说出口,不想打破现在的平衡。
当然罗綦只是不想他在纠结别扭浪费时间,有那工夫不如多睡会儿。
两人一张床,连肩都没敢挨在一块。
罗綦问:昨天可有害怕?
晏行想摇头,又怕她瞧不见,便道:没有,你来得很快。
歇了会儿,他定下心道:那天我喝多了酒,是不是说了什么叫你心烦的话?
罗綦没想到他突然提到了这茬,含糊嗯了声,不干脆的样儿显得分外小心眼。
借你的钱我没想立刻还给你的...
罗綦凉凉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
你莫不是准备找到你姑姑之后就拿那点儿钱打发了我,跟我一拍两散?你这郎君也太没良心了。
说起这种欲加之罪的歪理,晏行肯定是没罗綦嘴皮子利索,被她三两句就堵了没了话,闷在被子里独自生气。
罗綦自个儿说乐了,撑起上半身,掀开晏行蒙着的被子,嬉笑道:不过,现在你的钱全被水匪抢走了,要不要再跟我借点儿?我不算你多,还是三分利。
晏行原想赌气说他怀里还有个几个铜板,不用她施舍,可对上她露出得瑟的模样又开不了口,简单说了个好字,翻身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罗綦瞧着身边隆起的一坨,舒坦了,快活了,恨不得翘个二娘腿抖一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