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倒是挺有好感的。
“想不到隋将军也爱逛书局。”
隋策答得散漫:“闲来无事,读点杂书罢了,不比你们翰林院讲究。”
他把手里的书一晃悠,扬唇浅笑示意,“就不打扰你慢慢挑了,我先告辞。”
“隋将军慢走。”
方灵均看着他在柜台处付了那本《春亭旧事》,悠闲自得地离开。他心头不免多了几分兴趣,招呼伙计,“也给我捡一册新的。”
“好嘞。”
回到府邸,今秋已经安排着婢女们在收拾行装了。
行宫离京城不算远,当初迁都永平时,就看准这地方气候多变,特地在近郊修了别苑,不仅山清水秀,四季如春,还有温泉。
路程只两日不到,要带的东西也不至于很多,说话就能动身。
商音作为公主,伴驾是一定的。
而隋策掌管羽林卫,本就是负责护卫天子,自然也得同去。
他手里握着俩柑橘,边吃边道,“你们这动作挺快啊,上头还没下旨呢,这就开始准备上了?”
“是啊。”
商音坐在床前指挥今秋整理衣物,冷不防隋策扔了只橘子过来,她忙两手接住,也不跟他客气地剥开就吃,“早点置办,免得临行前手忙脚乱嘛。”
说完像是记起什么,叮嘱道,“对了,这个白狐毯子我记得一共两条,反正那边不冷,你给他也带上。”
今秋闻言顿了顿,抬眸问,“两条白狐毯,是一块儿盖吗?”
后者想也没想:“当然是分开呀,各盖各的。”
大宫女这下停了手上的事情,极其和善地提醒她:“殿下,行宫处是不备卧榻的,您和驸马只能同睡。”
此话一出,四周都静了静。
他二人嘴里都还含着柑橘,瞬间觉得不甜了。
“什么?”商音是率先反应过来的,“那、那怎么行!……”
隋策紧跟着附和:“对对对,这肯定不行!”
“当然不行!”她毛都奓老高,“我可不想和他睡一块儿,他夜里还磨牙呢。”
旁边的人起初还点头,听完立时反驳:“谁夜里磨牙了,你别诋毁人清白。”
商音振振有词:“你小时候就经常磨牙!”
隋策:“你小时候才磨牙呢!”
她不管,找今秋抗议:“没榻也不要紧啊,他能打地铺。”
隋策一偏头瞪着她就感慨:“好啊,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么冷的天你让我打地铺——半个月,你想冻死我不成。”
公主据理力争:“你一个大男人,行军打仗多年,还怕这点冻?”
“合着得风湿的人不是你。”
今秋倒是比他俩都冷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慢声解释:“但两位主子伴驾出行,若还分床睡,叫人知道,闲言碎语的传入陛下耳边就不好了。在外头毕竟人多口杂……”
商音没所谓,理直气壮:“传……就传,反正我们俩也要和离。”
她笑道:“就算如此,赶路途中的驿馆怕是也不便打地铺,要遭人笑话的。”
今秋软语宽慰:“只能委屈殿下忍耐几日了。”
商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丫头说“委屈殿下忍耐几日”的语气,简直像在说“恭喜殿下终于圆房”一样。
连腔调都透着高兴!
商音那满腔等着去行宫看山花、打马球的激情被这晴空霹雳浇得一点不剩,心情登时不美了。
连挑拣首饰的欲望也没有。
他二人视上行宫如上坟,然而不管怎么抗拒,朝廷的章程还是如期而至。
据说宇文氏发迹前是住在如今的西安府,从前的长安城。那地方气候宜人,比之永平温暖不少,因此后世的帝王总有些怕冷,看样子今年多半也是要在行宫守岁了。
皇帝出行,架势自然非比寻常,浩浩荡荡的人马穿街而过,仪仗与侍卫们整齐成阵。鸿德帝怕惊扰民众,场面和先辈祖宗们相较已经收敛了很多。
这日天气不好,是个阴天,湿冷的潮气裹挟着雪水的寒意,将御街两旁的建筑浸得怪难闻的。一股旧木头的味道。
商音作为公主,车驾自不在前列,又因为排行小,反而有些靠后了。
这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走着走着,各宫嫔妃同诸位皇子公主们的马车渐渐都拉开了距离,互不相扰。
她在轻摇微晃的窗边闲极无聊地掀起半边帘子,入目除了青山绿水之外,正巧还看见了前方官道拐角处,宇文姝的车马。
商音不由晦气地轻轻一“啧”,放下手臂。
果然这梁皇后偏心自己闺女,禁足也就说得动听,半个月不到不还是放出来了吗?
说什么严惩不贷……外头总传她处事公道,这种话压根别当真的好。
赶路枯燥无聊,人能被车摇得昏昏欲睡。
约莫走了大半日之久,周遭的风便明显地温和了不少,不如京城那般刺骨。
傍晚果不其然是宿在沿途的官驿中。
此地的驿丞每年接驾,早已轻车熟路,饭食热水,被褥炭盆事无巨细,准备得颇为充分。
隋策白日要巡察安防,夜里才得空回来吃一顿饭,就这样也已是戌时过后了。驿丞特地将热好的饭菜给他端上楼,再配上壶暖身的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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