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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商音之故,周逢青每回入宫前都要失眠一整夜,在南书房如履薄冰地待到中举,日日都怕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至今想起来,仍会两股战战,心有余悸。
    现下好不容易入仕为官,和宫中再无交集,万万没想到会在马球场再次遇上这个梦中女魔鬼!
    马球无分男女只讲技术,本也有不少女眷上场,太子闻言不仅无异议,反而很乐意看她大显身手。
    一炷香时间后,换好衣服盘好发髻的商音便利利索索地出现在周逢青的视线里,她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捞起一只球杆试试手。
    小周大人眼见四公主拿杆子敲打掌心,笑容甜美地盯着自己,只觉那球杆敲的不是她的手,而是自己的脑袋瓜!
    周逢青的血都凉了。
    “哐——”一声锣响清脆出数里地远。
    商音与隋策几乎是同一时间上马,她坐上鞍子时,那股久违的亢奋浓墨重彩地卷进血液里,顷刻间喧嚣又沸腾。
    她神色倨傲地朝身畔的隋策投去一眼,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接着高昂地捏着缰绳喊了声“驾”。
    后者看得好笑,不自觉地一牵唇角,也紧随其后地扬鞭打马。
    纷乱的马蹄扬尘丈许,两队人瞬间出动,十数双眼都盯准了中线处的那颗彩球,锋锐的眼风堪比刀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在这一点之上。
    “驾!”
    无数骑手催马奔腾,尘泥在场地间飞溅洄转,乍然举目看去,除了闪烁的银蹄,就只瞧见好一片兵荒马乱。
    两边人马正为争夺首次的击球难分伯仲地彼此干预阻拦,混乱攒动的残影中,少女的身姿灵动又轻巧,她不知怎么从夹缝里找到了机会,长杆看似轻飘实则稳健地将其一击!
    太子显拽住缰索,不禁回头赞道:“商音好样的!”
    她却连视线也没偏半分,抿着唇一马当先,甩开了身后企图围攻上来的大男人,走位灵活莫测,带着彩鞠径自冲到了对方门前,快速闪电地打出了这局第一个鼓舞士气的球。
    商音将长杆在指间耍出了把式,顿时摆出一副骄狂之态朝隋某人挑眉示意——怎么样?
    却不想,他对这番挑衅视若无睹,反从背后掠过。
    原来刚才那颗球打到门栏杆上反弹而出,竟没进去,他眼疾手快赶超一个逼近来救援的少年,仗着手长脚长,迅速补上了这一击。
    一干皇子见状可算松了口气。
    隋策这才溜着马从球门边慢悠悠绕过来,在她跟前故意轻飘飘地落下话:“认真点儿,别顾前不顾后的。”
    说完欠扁地冲她挑着一边眉笑,不紧不慢地打马走了。
    商音在原地里不服气地努努嘴,只好愈发用力地盯着他的后背。
    赛事终于开局,两边满场抢球,抢得热火朝天,周逢青举着球杆依然兢兢业业地在末尾追着人家打酱油。
    他骑术普通,不摔下来都是超常发挥了,却不知为何,他感觉那女魔头总有意无意地出现在自己左右。
    神出鬼没的,时不时还冲他耳边递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笑。
    小周大人汗毛束了满臂,差点连马镫都没踩稳。
    可这重华公主每次看似要撞他,实际上竟只是虚晃一枪,很快又投入赛场忙活自己的去了,反倒把周逢青吓个半死。
    她居然想碰瓷!
    就知道摊上宇文笙准没好事。
    商音玩了周逢青几回,发现此人实在不经逗,哪怕不管他,他八成也能让自个儿跌下马去,索性就不在这边浪费功夫了,自己一夹马腹,打得颇为尽兴。
    敌方队伍里亦有两位女眷。
    她多年不曾摸杆,这会子热血上头,甫一加入战局,满场的氛围都被她一人调动起来。
    眼看前面二人正相持不下,她一扯缰索,喊道:“五哥让开!”
    宇文承不与她争锋芒,当即带马避让,只见商音借他脱身的动作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杀入战局,轻而易举捞走了球,连头也没回就冲身后道:“隋策!”
    青年的背影在前面一闪,不等她吩咐已纵马一跃而上,挡住了左右企图抢球的人。
    末了还不耐地“啧”道:“叫什么,又不是没看见。”
    她一面击球,一面竟不忘回头冲他酸道,“怕你不靠谱。”
    隋策拽着马将两三人阻在背后,咬着牙反驳,“小爷都说了,从、无、败、绩。”
    商音一骑绝尘地冲出人群大半场,行将抵达球门处,怎料半路杀出数人围在她身周,她正护着球四面受敌,羽林将军的黑骑已从旁擦肩而过,朗声开口:“还不传来,等着过年吗?”
    球杆闻声凝滞片瞬,继而毫无迟疑地朝他那处挥击。
    一行人见状,本能地去追隋策。
    玄马上的人遛狗似的,领着一溜人绕场子,不多时众人终于将他堵到了球场边缘,这位貌似逃窜得“狼狈”至极的年轻将军突然猛一勒马,原地踏了几步回身看他们,摊着手颇为无辜:
    “追我作甚么?球又不在我这儿。”
    几人愣了愣,就在此刻,才听到不远处爆发出进球的欢呼。
    商音刚才居然是虚张声势!
    这两口子是什么奸诈狡猾的雌雄双煞啊!
    青年们既挫败又忿忿,看着隋策的样子,脸上满是“看不出你这浓眉大眼的竟也骗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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