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求函数单调性的问题并不难解决,林薇自己都能做出来。可难就难在第二问:ln2的近似值是多少?
“利用泰勒公式的变种,ln(1+x)=x-x^2/2……可以快速计算出它的取值范围。”
秦浚生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遍。他将泰勒公式带入到了这道理科压轴题中,直接化简为繁,三分钟后得出了0.691的最终答案。
林薇只有一脸懵逼的份儿。她甚至都搞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看起来复杂到上天的题目,怎么在他的笔下,就这么容易驯服出答案呢?
秦浚生演算完毕,让她重复讲一遍解题过程,不用动手,只用动动口复述一遍就行。
“我……”
林薇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明明是他眼中最简单的定理,她怎么看起来宛如天书?!
“我刚才没讲明白吗?哪个步骤没看懂?”
秦浚生再复述了一遍解题过程,这一次,他讲的相当详细,几乎可以说是一步步把思路喂到她的脑海里。
但无形之间,他的解说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
在秦浚生一丝不苟的目光下,林薇不想沉默,可她真的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看不明白什么鬼的泰勒公式。
当秦浚生重复解说了第三遍时,他还没表现出不耐烦,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不行。
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呢?怎么他就做的这么轻而易举?
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自己和秦浚生的数学天赋之间,隔着怎样巨大的沟壑,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种感觉很不好,什么计算过程都说不出来,害怕看到别人失望的眼神。自卑与自尊互相交替,最后把你的学习信心都打击得七零八落。
林薇紧张到手心里都是汗水,她绷紧了身子,双腿不自觉站了起来,道:“我先去上个厕所,浚哥,你稍等一下。”
然后一溜烟逃跑到卫生间里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倚靠在冰冷的瓷砖上,慢慢滑坐下来,左手抱紧了膝盖,右手悬挂在绷带上,目光放空,没有任何聚焦的点。
刚才自己听不懂答不出的样子,一定看上去很笨吧?!
浚哥身体恢复的很好,看看他秒杀数学题的样子,他是要变回正宗的奥数王子了,但她依旧是扶不起的丑小鸭。
林薇拍了拍脸颊,朝着镜子里吼了吼——
“你知道浚哥的数学有多厉害,他去年可是获得了全国奥数大赛一等奖,你自己跑到他的面前请教数学,怎么能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如果我说我连听都没听懂,浚哥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大笨蛋?”
“人家都跟你重复了三遍,三遍啊!泰勒公式有这么难吗?!你怎么能什么都没听懂呢?!”
吐槽完毕,林薇就扶着墙角慢慢站了起来。
再失落迷茫,她都知道一件事:数学不会就是不会,你再哭再骂也学不会啊!
算了,回去跟秦老师坦白吧……
……
十分钟后,林薇回到了书房,脸上洗过了好几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一开始就教你泰勒公式,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太难了?”秦浚生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其实他心里也没数:林薇的数学基础究竟弱到什么地步?作为参考,他曾经替孙老师在1班讲台上讲解过泰勒公式,1班的同学基本上十分钟就能看懂学会。
可林薇是普通班的学生,她的数学基础远没有奥赛班的学生基础牢固扎实,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薄弱。
“这么说吧。”林薇保持好微笑,她必须承认自己听不懂:“你讲的每个字,我都认识,甚至能背出来每一句话。但是这些函数指数对数组合在一起,我就糊里糊涂了。”
这个解题过程对她而言,有一部分是看得懂的,但另一部分函数展开,就像是现代人看甲骨文一样陌生,不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样的演变历程。
秦浚生无声叹息,想绕开这个题目:“那我们不讲泰勒公式,今天还是讲一讲立体几何。”
“不行!”林薇反而不干了,她也是倔强的人:“遇到不会的题,我也不想放弃,浚哥,你可以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吗?我想把你说的每一句话,再用自己的思路理清楚。”
说着,她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浚哥说的泰勒公式是他的理解,转换到她的思维范畴以内,说不定是另一种逻辑体系。两者不可以混为一谈。
“好,今天你就看这道ln2 的近似值,明天我再教你其他。”
秦浚生收拾起了课本,他不想给她太多压力,于是自个起身离开了书房,把这里留给她一个人。
***
晚上八点,吃过晚饭以后,林薇依旧泡在书房里看:【求ln2的近似值,取小数点后三位。】这道题。
从下午一点,一直学到了凌晨时分,她完全死磕这一道题,其余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干。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让我理解得更深一点!
这一条路通过去了,那一条路也通过去了,把所有的信息归纳总结起来,指挥冲锋陷阱,冲向最后的答案。
到了半夜3点,她的脑子已经累得快变成一团浆糊,甚至连自己叫林薇还是程诗雨都记不起来了。
可是不敢睡过去,真害怕一觉醒来,好不容易想通的思路就会从中切断,到时候一切解题过程都得从头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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