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公子、赵六公子。”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仆妇站在门口叉手见礼,她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做婢女打扮:“这是郎主叫奴婢送来的两个婢女,专门侍奉两位郎君...若是两位郎君喜欢,将来带走差遣也是无妨的。”
两个年轻女子说不准年纪,说是十几岁可以,可要说二十出头,也不是不可能——她们脸上傅了厚厚的粉,眉毛画得又细又长,嘴唇上涂了胭脂,两颊还染了赭色。这样的妆容很难说好不好看,因为就算是洛阳的贵族女子也会化妆,有人薄妆,自然也有人厚妆,高溶和赵祖光常在宫廷走动,更夸张的妆容都见过呢。
但这样的妆容确实会遮盖原本的容貌,叫人看不出年纪就是了。
赵祖光只看高溶的脸色就知道他对这两个婢女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便抢先一步道:“刘先生太客气,这如何当得...我们兄弟二人也不缺人使唤,这两位小娘子,嬷嬷还是带回去罢。”
仆妇是带着任务来的,哪里那么容易推辞,当下便道:“两位郎君身边有的只是小厮,不见一个婢女...男子到底不如女子细心,贴身侍奉常有不足之处啊!我家郎主向来好客,又偏爱结交郎君这般青年才俊,如此又有何不可呢?郎君莫要推辞了!”
高溶和赵祖光身边确实只有‘小厮’...说是小厮,其实是死士。都是早年间在各地收养的孤儿少年,以庄园招募家丁的名义纳入,就在各地庄园训练。他们每一个都能写会算,受过专门的教育,有人适合经营产业,有人适合进入军队,还有人头脑很好,有成为智囊的潜力。
赵祖光来和高溶汇合,一路是扮作一对行商在外的兄弟,一起的当然还有押运货物的家丁、伺候二人的小厮——这些人都是那些死士装扮的。
推辞了两回,实在推辞不过了,再推辞下去就显得奇怪了,赵祖光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婢女。
他当然也不想他们这队人里混入两个外人,但他们现在伪装的身份是行商到播州的商贾,此间主人刘成是他们的房东。刘成这人有急公好义、重义轻财的名声在外,给他们两个婢女实在不算什么。他们太过抗拒,反而不像了。
嬷嬷离去了,赵祖光看了高溶一眼,见高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便立刻叫来了院里洒扫的一个‘小厮’:“陶青,你且安排她们住下。”
‘小厮’见机快,非常机灵地带着两个婢女去了远离赵祖光和高溶居室的房间。
人去了,赵祖光才‘哼’了一声:“这位刘先生为了个好名声,还真是下本钱啊!”
他们来到播州之后,借着一封‘介绍信’,住到了这刘成的一处房产里。相比起住邸店,如此更加清静安全——更重要的是,这样他们在播州就有了一个天然的‘担保人’,想要融入其中打探想打探的事,都会简单很多。
之所以选刘成,是因为刘成认识的‘江湖人’多,写一封毫无破绽的‘介绍信’是很容易的。再者,刘成在外有急公好义的名头,不论这名头是真是假,都会让他不至于拒绝两个‘朋友’介绍来的客人。
不过真的接触刘成这个人之后,两人就意识到了,这刘成的‘急公好义’是浮于表面的。对于求助他的游侠、商贾、底层小人物,他舍得给钱,舍得给面子,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心,他的不耐烦普通人看不出来,在高溶和赵祖光面前却走不过一个照面。
他们两人可都是自小在人精里混的,特别是高溶,从幼时起就和许多多疑的亲戚们虚与委蛇。这种程度的伪装,哪里瞒得过他们。
他们看出,刘成之所以那般,只是舍小财为大利!他急公好义的名声有了,做很多事就方便了很多。从回馈来看,他得到的远比他付出的多,真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呢。
不过这也没什么,高溶和赵祖光也不是来结交朋友的,对刘成更谈不上信任,对方只是他们落脚播州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然而说是这样说,夜深时,赵祖光临到回房时还是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德盛可要召来两女陪伴?”
他当然知道刘成送来的两个婢女不是真的‘婢女’,若只是铺床叠被、洗衣摆饭的使女,何必仔细化妆,还穿绸着缎呢?
高溶看了赵祖光一眼,眼神冰冷。赵祖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只是想到德盛你假死离开洛阳也一年了,其间难得有放松时,前些日子还在蜀中遭遇那孟家小儿堵截。想着你要不要消遣一番......”
说到这里,赵祖光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戛然而止之后,赵祖光也很快退了出去。
“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德盛你好生歇息...”
第28章 高溶与赵祖光在……
高溶与赵祖光在播州又盘桓了五六日,这几日间,深秋之意越来越浓,这一日天将明,秋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早晨赵祖光打了个寒噤,便吩咐小厮取了更厚重的秋衣来穿。他身边这小厮倒不是死士,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奴,忠心耿耿更甚死士,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单带了这个小厮出门。
小厮取来秋衣,有些耿耿于怀:“郎君出门急促,又是瞒着人的,都没什么准备。这秋衣还是今日请外头针线妇人裁缝的,料子寻常,手艺也不好。若是在家时,也只配府中僮仆来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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