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缠到外面时,杨宜君还是换了丝线,丝线莹润光洁,各种颜色都有,缠出来更漂亮...纪录片里缠手鞠球,可以里外都用木棉线、棉线,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纺织业、染色业足够厉害!那些木棉线、棉线可以很匀净,染色更不必说。
古代染色成本高,染色之后的布可以比没染色的贵几倍,具体贵多少要看是什么颜色。所以,价值高的丝线才有被染成各种颜色的机会。眼下这些木棉线甚至多是素色,都没什么颜色可挑的。
新得了一个消磨时间的活儿,婢女们兴致都很高,学明白了一点儿之后都纷纷上手。杨宜君也看得有趣,让平儿去支取了大量的线供她们使用——平日里她这里的种种用度,都有管事来送,连胭脂水粉、针头线脑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有的。
不过,要是这么多人做手鞠球的话,用的线就多了,平常缝缝补补的量肯定是不够的。
只是其他人有事做了,杨宜君依旧因为冬日无聊而无所事事。除了读书之外,竟只剩下发呆、说闲话了。
见杨宜君无聊,性情活泼的晴雯就建议道:“娘子可以出门走走啊。”
杨宜君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连视线都没有挪:“出门也没什么趣味,冬日里,外头怕是还没院子里好看...市面上更无趣,遵义还是太小了,大街都只那么几条,看过几回之后就没得新鲜了......”
杨宜君说的都是真的,晴雯也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娘子还可以去骑马打猎...这冬猎与秋猎不同,但也有不同的趣味呢!”
杨宜君想了想,倒也觉得这是个玩法。当下又没有别的游戏,便真的琢磨起出去打猎的事了——出门打猎,还是冬天,自然不是一拍脑门就能的,她心里盘算了一回,又和几个婢女商量起要准备些什么。
平儿最仔细,每一样都替杨宜君想到,说的最多。
杨宜君一边听,一边自己也说,说着说着,兴致越来越高,原本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游戏,竟变得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定好要准备什么之后,杨宜君的小院就热闹了起来。平儿她们进进出出的,不只是做物质上的安排,还有人事呢——杨宜君出门打猎,总要有一些人陪同,一同打猎,并保护杨宜君的家丁,还有做杂事的马奴等等。
这番动静并不很大,杨宜君到底只是个小娘子,排场总是有限的。但在杨宅之内,只要有心,也不可能完全注意不到。
赵祖光就注意到这事了,与高溶提了一回:“到底是西南边陲的小娘子,十七娘与中原贵女实在大不相同...中原其实也有巾帼不让须眉,那些将门之女,弓马娴熟,能动刀杖的都有呢!”
主要是当今天下还不是太平年月,尚武风气很浓厚,将门自然不忌讳让家里的女儿也学点儿‘家传手艺’...真的做最坏的打算,战争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了,这样能上马拉弓、下马砍人的小娘子,活下来的可能还大些呢!
从这个角度说,这门‘家传手艺’很实用。
“但她们也没有这般‘理直气壮’...十七娘这般,倒是有些旧唐武周时的气韵。”赵祖光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中原那边,女子厉害的有,可在社会的大风气下,她们那样多少有些‘不合群’了。所以除了极少数女子,其他人都不会刻意表现这一面。
像杨宜君这样,自己起兴了,一个人就要出去打猎,还让整个家里都为这件事大张旗鼓准备,这真是极少见的。
高溶没有回应赵祖光,他正低头看书。赵祖光有些意外,走近了一些道:“这是前日从十七娘那儿拿来的书?怎得还没看完么?”
高溶现在是借书-还书-借书-再还书,无线循环,隔几日总能去杨宜君那里一趟。
走近了之后,赵祖光看到了书的封皮,上写着《长安十二时辰》,书名有些古怪,是从没听说过的书——不过,之前去杨宜君那里喝豆粥那一回,他似乎在杨宜君的书案上见到过这本书。
想到此处,赵祖光有些好奇了:“此书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何人所书...德盛你这般上心,想来也不是寻常......”
高溶听他总是在耳边‘唠叨’,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合上书册,看了他一眼:“何人所作?...播州杨宜君。”
“?”一开始,赵祖光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说杨宜君写了这本书,惊诧异常:“竟是十七娘......”
这下还高溶奇怪了:“这有什么,你不是知道么,十七娘前些日子还写了一部《正义杂说》,在蜀中印了出来,正经发卖了...如今闺阁之中,自己写一两本笔记、集子,也不算什么。”
此时的读书人,自己写个笔记,攒个文集,着实常见!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张旗鼓地印刷、出书。大部分也就是本人有点儿名气的话,会有人来借阅。如果写的好,就会自发抄书,这样的。
“是啊,十七娘她还印了一部《正义杂说》...”赵祖光不得不承认,虽然杨宜君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但他心里对女子的‘轻视’依旧在她身上发挥了作用。杨宜君写了一本书,还印刷了出来,这件事在他有意无意忽视中,已经被遗忘了。
赵祖光摇了摇头,随口道:“这《长安十二时辰》,名字古怪的很,是什么书?记旧唐长安之事的书么...这可怪了,十七娘又没去过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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