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应和,前方的森林中同样传出了类似的龙吟。
龙翼遮挡了伊薇特大半视线,不多时,她看到了从森林中迈出的绿色的龙爪。
又一只龙?
伊薇特也紧张起来。
扎克利的身子伏得更低了,与此同时,他掀起嘴唇,亮出了自己的利齿。
若是再近一步,他一定会发起攻击的。
两只巨龙你来我往的龙吟声里,空气中充满了某种剑拔弩张的东西,终于,绿色的巨龙妥协般向后退去。
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黑色的巨龙才重新站直了身体。
原先的龙穴离森林西部太近,扎克利没带她回去,往另一个离西部森林更远的地方行去。
扎克利没有再现挖一个山洞,而是勉强找了个天然的石洞,卧了进去。
他拿出路上随手戳的野兔,剥皮后戳在翼尖靠近自己。
忽粗忽细的龙炎似乎昭示了他的虚弱,强撑着将烤熟的野兔递给伊薇特后,巨龙就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彻底昏睡了过去。
伊薇特拿着有些烫手的野兔,愣愣的坐在一边。
他前所未有的虚弱。
如果她想动手,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可当伊薇特看到手中那只烤得并不完美的野兔,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野兔放下取出骨匕。
伊薇特吸了吸鼻子。
内心前所未有的煎熬。
一边是生她养她的荆棘王国,一边是强掳来自己的恶龙。
这似乎不需要选择。
可伊薇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起,巨龙第一次生疏的给自己烤肉、整只龙蹲坐在山洞里笨拙的编制藤篮,还有他搅混了湖泊水的尴尬模样,以及生理期时自己躺过的温热的龙翼。
如今那只龙翼破破烂烂,却还是在巨龙身侧固执的拗成了往常的姿势。
那是留给她的空间,一种庇护她的姿态。
伊薇特拼命睁大眼眶,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下,滴在了渐渐冷却的烤野兔上。
她又吸了吸鼻子,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把野兔轻轻放到了一边。
就这样吧。
他伤得这样重,又淋了这么久雨,也不见得能活下去。
就这样吧。
伊薇特也说不清,她现在是更希望他活着还是就这样死去。
此刻,她无与伦比的想念荆棘王国的一切。
她想念威严的父亲,热烈又热情的母亲,体贴的兄长和勇敢的姐姐还有照顾自己许多的侍女劳拉、甚至是花瓶里沾着露珠的玫瑰,寝宫窗帘上的金色丝线。
伊薇特抱膝蜷缩成一团,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浅浅睡去。
梦中,她重新回到了荆棘王国。
大雪纷飞的冬日,她和家人靠坐在温暖的壁炉前谈笑,劳拉笑着将切好的果盘摆在他们的桌上。
倏的,梦境陡然加快。
大雪连绵多日不停,厚重的雪压塌了众多民众的屋顶。冻死的人和牲畜数不胜数。
父亲忙到病倒,兄长几日不睡,母亲的眉头总是皱着,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绝望中,黑色的巨龙出现在了荆棘王国的上空,他龙翼一展,积雪就被卷起吹到了临近的海边,龙炎喷吐,大片的积雪融化,汇成河流流到山里。
而那只黑龙,眉骨上有道险些划到眼睛的疤。
梦醒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伊薇特却眼睛明亮,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伊薇特额头发热,头晕目眩,鼻塞,甚至喉咙也肿痛难忍,她却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好过。
她的预知梦里,他救了他们。
她的预知梦从未出错,他若是东部匪徒的爪牙,完全没有必要救他们。
他和她之间,一定一定有什么误会。
作者有话说:
出现发热症状的话要及时做核酸哦(
第15章
伊薇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之前剩下的魔药,自己只喝了一口,留下了大半。
没有抵过魔药的困意,伊薇特缩在巨龙的羽翼下,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散发着下过雨后潮湿土壤的芬芳。
巨龙先生还没醒。
伊薇特绕着他庞大的身躯转了一圈,细细查看他的伤口。
他露出来的侧边龙腹、爪、脊背、尾巴,头颈看不到明显的伤痕,除了沾了些泥巴外,身体各处也没什么凹陷的地方。
麻烦的是他的龙翼和一些内伤。
他左边的龙翼尚算完整,只下部有几个或大或小的孔洞,泥巴血肉草叶混在一起。
而右边的龙翼就堪称惨烈了。
正中有个足以让她穿过去的巨大孔洞,伤口处焦糊,正中一根白骨已经断裂。龙翼下方的垂着一些要掉不掉的肉条,光是看着,她就能想象到他当时该有多痛。
伊薇特伸手想要触碰,还未碰到他的龙翼就又很快缩了回来。
她的眼底浮现出深深的愧疚,之前是在愧疚没能毫不留情的下手,如今却是在愧疚自己推波助澜伤他至此。
不光是龙翼,巨龙的喘息声很大全然不似他往日的安静,甚至带着些轰鸣音。
伊薇特没打算什么都不做,干站着等他醒来。
掌心的几道擦伤已经结痂,揭下手套时难免粘连,伊薇特疼得倒吸凉气,但一想到巨龙的龙翼,她强迫自己抿紧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