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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周遭团着几个妇人小哥儿正在折菜剥蒜,男子或坐或立的在一旁磕着烤干的南瓜子,大伙儿都在等屠户来,顺道就说起了村里的风云人物。
    吃酒算啥,他还去花楼咧,又跟着城里的少爷下赌场,左右是该干的不该干的都掺和过。
    作孽哟,可要叫我家姑娘小哥儿离他远些,这人没个正行,要是哪日喝多了酒犯浑那倒霉的不是女子小哥儿。
    话音刚落,就听主人家许长仁朗声喊了句:张屠子你可算来了,这锅里烫猪毛的水都开了几转了!
    院儿里说的火热的村民瞧着大跨步进来的魁梧凶悍的年轻男子,一下子噤了声。
    张放远进院子瞧着院儿里的人都在看着他,方才他在外头听见这头可是热闹,他一进来倒是没了声,大伙儿在议论谁,这不明摆着。
    村里的人爱说闲话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想当初他就是听不得这些人总是在背后说他爹娘的事儿,心里苦闷才跑去城里喝酒,三天两头的不回村子。后头好了,大伙儿不怎么议论他爹娘的事情,又开始说起他不务正业放浪了,总之是不消停的。
    走马观花一生,再次回头直面,他忽觉好笑,为着闲言碎语,实在不值当。
    对不住许叔,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肥猪拖出来就是。
    许家汉子许长仁闻言也没多见罪,连忙招呼了来按猪的汉子把牲口拖出来,公猪蛮力劲儿大,四个汉子才控制住。
    张放远取出泛着银颜冷光的锋利刀具,他目光一厉,手起刀落,纵使许多年不曾再干这行当,但动作依旧十分娴熟。
    猪歇气儿放了血后,烫猪皮去猪毛,汉子把猪扛到两条长板凳上,被刮的白花花的肥猪被分割成小块儿,要买肉的村民立马围了上来。
    要什么肉,又要多少斤,就是没有秤张放远也可以切得差不多重量。
    村民就是再瞧不上他,这一套功夫下来,还是有人忍不住说道:张屠子手脚当真麻利啊!
    张放远擦着刀刃:都是练出来的。
    这就是他的手艺活儿,要不然就他那脾性,也没有人会再请他来杀猪了。
    张放远虽然能估摸重量,但是丰腴的许家娘子刘香兰还是不放心,毕竟是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的牲口,若是算少了重量,那铜板可就少赚了,她挺着胸脯提着秤出来:大伙儿要肉的来秤啊!
    许娘子,你这牲口可养的真好,肉也太肥厚了。
    刘香兰听这话心里得意:那可不是,咱家这牲口可是用了好些猪食一日两顿三顿喂养肥壮的。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主人家的猪就卖去了大半条,猪肥,大伙儿都馋那口油腥,猪肉也就在村子里很好卖,刘香兰兜里装的银钱多,心里也满意。
    肉卖过后,灶房的事情有妇人小哥儿忙碌,前来帮忙的汉子都没什么事了,几个就围在一起玩儿小赌注的骰子,入冬就快要过年了,又有一顿肉吃,大伙儿都喜欢去玩会儿儿。
    放远,你来不来两把?
    张放远摆摆手:我去趟茅房,你先玩着。
    他钻进屋里,许家在村里算是不上不下的人家,日子扣扣搜搜的也是能过,屋子不算多,但是祖上传下来的房子比较宽大,构造和张家不同,他左个门槛右个门槛,不知怎的跨到了个小屋子旁边。
    禾哥儿,快把肉煮上,菜的料子给放好,妥当了就去灶下烧火歇息一会儿,你也忙了这许久,让二姐来吧。
    张放远听见软蜜娇柔的声音失笑,都妥当了还要你忙个啥?他闻声不由得偏了偏头想看看是哪个姑娘这般会说谈,举头只见屋里有两个年岁不大的人,一个姑娘一个小哥儿。
    没有上前询问,他一下子便晓得了两个是什么人。
    都说许家没有儿子,老大小时候就夭折了,现下只有一个姑娘和小哥儿。二姑娘许韶春白皙水灵好生养,是闻名十里八乡的村花,但老幺许禾却生的面黄肌瘦身子骨差,灰头土脸的一点不随他姐姐。
    村里人茶余饭后总爱多嘴两句,同样的爹妈怎么就生出两个大不相同的儿女来,在姐姐的对比下,禾哥儿更是不起眼。
    张放远瞧掐着腰立在灶边的小姑娘珠圆玉润的,一张脸儿白里透红,黑溜溜的眼睛搭上红樱桃似的嘴唇,一身娇俏的宝蓝色里绒冬衣,活脱脱就像是大户人家里骄养的宝贝女儿,难怪陈四提起来都要咽哈喇子了,倒确实是好皮相。
    而反观一旁在灶台上操持的小哥儿,一身用碎步拼接的交领麻布衣裳裹着瘦骨嶙峋的身子,那黄焦焦的一张脸上没二两肉,凸显的两只眼睛格外大,但却没什么神采,眼圈周围也一片乌青,整个人都灰败的很,像个矮瘦的小猴儿,实在是跟他姐姐判若两人。
    萝卜炖心肺炖了一炷香有多,我已经把汤都调好了,等把菜炒一下就行。
    小哥儿语气淡淡的,声音还参杂着冬日生寒的沙哑,既不似姑娘家娇柔,也不似哥儿声音的清丽,倒像是河滩边上觅食偶尔嘎叫一声的野鸥子。
    系着块围襟在灶台前操着锅铲炒菜,往锅里放盐撒料的功夫却很麻利,不过几锅铲过去炒菜的味儿就充斥在了小灶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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