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看着并腿垂首坐着的许禾,也不顾人家根本不想搭理自己,跟看见了指路灯一般,急不可耐的问道:禾哥儿,今儿就你一个人上城里吗?
嗯。
那你二姐呢?二姐没去?
没,她在家。
陈四又问:那你二姐什么时候会上城里啊?
我也不知道。
待会儿你回来别急着走,城里八宝斋有很多糕点都不错,我买两块你替我带回去拿给你姐姐好不好?
许禾坐在两个男人的对面,他低垂着大眸子,脸和唇都有些不自然的红,前儿淋了雨得了风寒,时下吹着风脸更红了一些,膝盖上的伤也没有好全,夜里时时疼着。
他身体不舒服,今儿就是想借着去卖东西到城里看看大夫,原是不想说话,却是拿人手短,坐人牛车,只好张口应答。
说了几句,他就忍不住喉咙的沙哑痒意咳嗽了起来,只望着牛车能再快一些,这样也少吹风受寒,也少说几句话。
那你二姐喜欢吃什么糕点啊?豌豆黄怎么样,她吃过吗?姑娘家应该挺喜欢的吧,清甜可口
许禾抿了抿嘴,微微止住了咳嗽,不耐去答话。
你就行行好吧,告诉表哥,都请你坐牛车了。
许禾忍了忍咳嗽,他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若不是为着二姐,村里的男子谁会搭理他。想着既是有些来往的亲戚,他还是得应付,正欲开口,膝盖前却突然先递了过来一件兔毛缝做的大号外穿马甲。
他举头,就见着他表哥挨了张放远一拳头,屠户声音冷蹭蹭响起:你怎么那么多话,聒噪死人,闭嘴!
第7章
陈四挨了揍果然就不拗着许禾打听许韶春的事儿了,他揉着被捶的胸口倒吸着冷气,低声嗷嗷叫,一半是真疼,一半是装的。
牛车上的两个妇人见势左右瞟着许禾,探寻的意思全都写在了眼睛里,张放远未理会陈四,反而眉头一竖不善的瞪了两个妇人一眼,垂放在膝盖间的手掌突然又握成了拳头,骨节之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妇人心中咯噔一震,立马规矩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大气不敢出,小心的别开头看去了别处。
许禾看着张放远,两人四目相对,匆匆一眼都没说话,马甲也安然的躺在他的腿上,挡住了大半的寒风。
他的手被毛茸茸的马甲盖着,柔和顺滑的就触感在手背上十分明显。
兔毛毛质极好又保暖,他二姐就有一条白兔毛做的围脖,不大一块儿就要四十文钱,但围在脖子上确实暖和还好看,衬托的她二姐粉红的脸蛋更为玉雪可爱,平时时候二姐还都舍不得戴。
若非是会捕猎,寻常人家谁穿的起这么贵的皮毛马甲。
许禾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家人亲戚从来没有给过的关心和维护,他竟然在村里的一个风评差的身上感受到了。
这感觉怎么会好受呢。
牛车顺着官道差不多一个时辰到了城里,张放远掏钱去给牛车师傅,好心会做生意的三个人实惠了两文,收了十文钱。
陈四还惦记着要让许禾带糕点给许韶春,但是想着张放远那闷沉的一拳头又把话憋了回去,独自远远儿的立着,等张放远一道进城去。
谢谢。
许禾下了牛车后把马甲拿去还给主人,连带着把付的牛车钱一并道了谢。
张放远接过尚且还带着些体温的马甲,他随意的夹在腋下,问了一嘴:你风寒了?
不严重。
是不是上次淋雨受的风寒?
许禾道:早就有点风寒,最近天气冷看起来更严重些。
没等张放远再多说,许禾直接截断了两人的谈话:我先进城了。
张放远没缠着人,看见小哥儿背着背篓快步前去,若有所思。
你什么时候跟禾哥儿这么熟了?
陈四老远就见着两人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见着禾哥儿走了走上前来,狐疑的打量着张放远:人都走那么远了还盯着看呢?又是怕人受风给马甲,又是请人坐牛车的,你莫不是!
张放远一把抓住了陈四恍然大悟竖起的食指:别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你这样护着禾哥儿不就是想多套套近乎好接近韶春嘛,都是兄弟直说嘛,反正村里盯着韶春的人多的是,你也不必藏着掖着的,咱们可以公平竞争嘛。
张放远斜了陈四一眼,无言以对,大跨步往城里去。
但是你都去别家准备相看了,又想着韶春不是更没指望嘛?
陈四有些摸不着头脑,赶紧追着上前去。
张放远按着他四伯娘何氏的指点,先去买了一盒子蜜香酥饼,又扯了两匹布,为了能表现诚意,在买了这些基础的村户人家相看礼后,又添了姑娘家会戴的一盒绢花儿。
他觉得实在是麻烦,东一家铺子西一家铺子的买,花样又多,还不如直接提两块肉到广家去,他省事儿广家恐怕也喜欢。
四伯娘笑骂他这样不合村里的礼,讲究人家会在相看的时候对求亲人家减分的。
这东西是伯娘特地交待的,他只好硬着头皮找了家以前从来没有踏进过的以前首饰铺子,同小二一打听,人就立即大盒小盒的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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