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担心张放远已经睡下了,抬起手想再大力些敲,院门却忽然被拉了开。
张放远赤裸着上身,发尖上还在不停流着水珠,一路从锁骨滑下结实充盈的胸膛,许禾眸子疏忽放大,瞧着人腰间只薄薄栓了个擦身的布,赶忙别开了头去。
张放远也没料想到来的人是许禾,想扯什么来遮一遮,可在院子里也没得遮挡,他只得双手半掩着身体:怎么了?
许禾避着目光,将他爹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想借你的马车快些去城里请个大夫来。
张放远眉头一紧,没有废话:马在后院,你直接去牵出来,我去屋里穿件衣裳。
话毕,他便大步回了屋去,许禾也赶紧跟上。
他牵着黑壮的马到前院时,张放远披了件外袍也出来了,手脚忙碌,连内衬都未穿,衣服被草草捆上。张放远胸口露了一片,湿润的头发披撒在后背,一把扯过小黑,翻身上了马。
我骑马去城里请大夫来,很快。你别着急,回去看着你爹就是。
许禾连忙点头,张放远要甩马走时又想起许禾一个人在此处也不妥,便又将人拉到了马上,捎带了他一段路,让他回家去,自己骑马飞奔出了村子。
夜色下马儿跑的飞快,只听几声马蹄就远了。许禾也没多在外头待着,赶紧又回去。
他真的自己骑马去城里给请大夫去了?
刘香兰在院子外头打着转,生怕许禾说不动那尊阎王爷借用马车,没想到人还亲自去跑这么一趟,需知两家并没有多亲近来往的。
是,这会儿怕已经上官道了。
这就好,这就好,骑马快,快慌乱的刘香兰稍稍松了口气,自家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也不知如何活了。
许韶春却有些惴惴:禾哥儿,他怎会这么好心答应的。
张放远可不见得是个多热心的人,脾气忽好忽坏的,虽偶时也给村民们带点东西,可那也只是举手之劳,村民作为回馈也会给他送点蔬菜果子的,大晚上的让人家这么费周章的跑马去城里,便是亲兄弟也得是关系好的怕是才肯。
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二月中便是院试,我可是要和费家定亲的。
刘香兰历来是偏心于许韶春的,但是这时候看着女儿还惦记着自己的亲事,也是微微皱了皱眉。
放心吧,没提二姐一个字。
那他答应的怎么这么爽快呀?
许禾懒得跟她掰扯:许是人热心肠。
言罢,他就进屋去看许长仁了,锅里熬了点粥,这会儿差不多好了,他添了一点去给许长仁吃。
一家人坐立不安的等着,许是一个半有多的时辰,院子外头传来急慌慌的马蹄声,刘香兰赶紧起身出去看。
你这小子毛手毛脚的,老夫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颠簸散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大夫就体谅体谅。张放远翻身下马,搀扶了一把老大夫,将医药箱子也提着往屋里走,顺道同一旁的刘香兰介绍:这是城里神草堂专攻骨科的王大夫。
刘香兰连连同大夫告谢大晚上的过来,引着人进屋去看诊。
王大夫虽然埋怨了两句,进屋看见病人后就再没多说什么,立马看伤问诊,许禾见许长仁左右有大夫和刘香兰看着,便起身去像待客一样端了凳子又倒了茶水拿去给在门口的张放远。
张放远看着许禾,眸光柔和,虽未说话,但是两人目光相触,又似是说了许多的话。趁着接水碗的功夫,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许禾的手。
屋里的人不晓得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反倒是许韶春自以为张放远是冲着他的情面跑腿的,很不好意思的躲去了房里。
身上倒只是磕磕碰碰的皮外伤,要紧的还是腿脚,伤了些筋骨,又失血过多,需得好好滋养休整一番。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三两个月,不可下地忙碌操持。
大夫晓得村野人户闲不下来,特地交待了一番。
定期得上城里换药复诊,开春了易感染,若是伤口感染可就麻烦了。
这时候也没人敢反驳一句,只是千恩万谢。刘香兰结了医药钱,城里的大夫出诊价格本就高,又是半夜出诊更是不得了,不算拿药的钱就要一百多文,刘香兰虽然抠搜,但这种时候也很顾全大局,晓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大夫大半夜的还来跑一趟。
无碍,神草堂是整日整夜都有大夫在的,这是职责所在。好好休养。
刘香兰连连点头,折腾这么一遭,都已经是下半夜了。张放远也没多说什么,谢了大夫两句,又送大夫回城里去。
张屠户,当真是麻烦你了!
刘香兰送着人到院门口,张放远扯着缰绳,他没回答刘香兰的话,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家屋子,又匆匆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许禾,随后双腿一夹马腹去了。
许长仁包扎好了伤,询问了几句后被挪到了里屋,也是累急又虚弱,上了床没多时便睡着了。
刘香兰从里屋出去,是半点睡意没有,这接送大夫一来一去的大几趟,欠下的人情实在是不晓得该怎么还张放远,想着给钱吧,想必人也不会要,而且自家里又有多少钱能给,许长仁这朝伤了,不单是不能挣钱,反倒是要大开销,家里没有别的男人挣钱,可是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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