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不错,对方人多,要是起了冲突恐怕伤了孩子。张放远又不得不怒而斥骂一声:小孩子没有拉好狗,未必仆役也拉不住不成,若说是无心倒是牵强了。
巷子曲家那个小胖娃儿他是见过的,家里请了先生前来教导,调皮捣蛋,合着自己的奴仆折辱先生,前儿才气走了人。
那小子不过五岁上下,圆滚滚的腆着个肚子,跟他爹肥头大耳一个模样,听说家里有赌场,家里仆役练家子多,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巷子里的人家好多都怵。
晚些时候太阳偏西天气凉快了就喜欢一杆子仆妇围着,少的时候出门扯一条狗,多的时候扯好几条,也不顾吓不吓着路人,就在这头遛弯子。
也未曾招惹过曲家,竟是这般不讲理欺负人。许禾骂道:便是觉着人多就如此蛮横无理 。
村里人丁兴旺子嗣多的人家尚且横着走,更何况城里,仗势欺人者就更多了。
张放远道:咱们家可用人手确实单薄了些。
第108章
先前一直生活在村野,仆役六七个,本就是寻常人家过来的,万事都是亲力亲为,有黄芪和甘草两个仆役在家里帮忙做些事情就已经很方便了。
偶尔武子又会回来干些重活儿,后头雇农来了送些年轻姑娘哥儿小子过来,两口子觉得现有的仆役完全绰绰有余,照看孩子,打扫屋宅,做饭云云一系家中事已处理的井井有条。
在村里时已经是原来的地主所不能及的大户了,没有人敢不敬重,可到城里来,这么些个仆役竟就显得伶仃了,且还是又买了两个伴读回来的情况下。
如此不得不让人感慨这天差地别的态度,也难怪他们村子里的地主在鸡韭村多年也没有搬到城里去,原是是非风云之多,还得重新应付,倒是还不如在熟悉的老地方。
张放远先时也未曾考虑过这些事,一心扑在了孩子求学之事上,而今想来在村子里乡亲敬着他们家,不单是因为宅子大了,有能呼来喝去的仆役,还有一则是他们张家壮力不少,一杆子人算下来村里没有一户人家能敌。
现在到了城里,只有操持家务的仆从,没有壮力看家护院,也没有宗族男子相助,门庭冷落,城中人势利,见人下菜碟的事情多了。
便是往昔他在城里混的时候,就是带着人讨账也得看对方家中人手有多少再针对性的出手。
张放远思索着还是得买入壮仆。
壮力自来都是不好寻的,好手好脚又有力气,若不是因遭逢大的变故,便是自己靠着出卖力气也能混口饱饭吃,少有人愿意自卖为奴。伢行里壮力少,价格高,难买。
许禾当即就盘算了一番,觉得买奴仆不妥,年初的时候伢行倒是还好寻买个几个男子,现下早被人挑拣了便宜早冷清下去了,说是买个一两个的壮力还好说,多了就难了。
要不去村里请点长工?
长工就得签个三年五年的才行,庄户人家怕是也少有人愿意。张放远吸了口气:罢了,我再想法子。这两日你好生照看着瑞锦瑞鲤。
过了两日,张放远又回了一趟村子,他在客舍把庄棋叫了过来。
两人自从张放远去城里鬼混开始就没再有什么交集,不过儿时一起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的情分倒是还在。
咱俩许多年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了。
张放远提着羊羔酒给坐在身前身强体健,体格不输他的男人倒了杯酒,昔年还是个矮小子,这一晃就是个牛高马大的精壮男子,张放远少有感慨时光,今下也不由得叹一声白驹过隙。
庄棋个子蹿的高,但是性情还是儿时一般,不怎多说,张放远给他倒了酒,他端起半个碗大的酒杯一口就闷了下去,一如当年跟着张放远在村子里瞎混时一样。
小子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但是比谁都勇,以前张放远在村子里耀武扬威领着一群男娃子上山下河捕蛇泡酒,一群男娃子尽会吹牛,说自己胆子有多大多了不得,结果碰见了一条手腕大小的毒蛇,除却张放远个个吓的噤声不敢上前去捉。
小时候张放远心眼儿就多,借着这事儿压着村里的孩子,鼓吹村里的男孩子上前去,却是无一敢动的,偏是年纪不大的庄棋从一堆高大年长的孩子挤出来,眼疾手快就去扣住了蛇脖子,把那玩意儿给扯了起来,蛇身就缠在庄棋的胳膊上,少年却没有一点惧意。
这事儿在张放远的记忆里很深刻,若要说人狠话不多,那应当就是说的庄棋了。
虽已都是成年大小子了,庄棋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他放下酒杯,叫了一声:张哥。
张放远挑起眉:还这么恭敬?
儿时是随着大家叫,现在是跟着晓茂叫的。
你倒是还真够直接会攀亲戚。张放远噔的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桌上:只不过你家里鸡飞狗跳的,可还是别跟着晓茂叫我哥了。
庄棋抬起那双时常看猎物的锐利眼睛:若是张哥今天是来当说客,那我庄棋恕不奉陪。
两个都算是跟牲口打交道的人,张放远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打滚,逐渐掩去了昔时做屠户的狠厉锋芒,变得圆滑世故,可是并不代表他失了从小就长在心头的血性,两人目光相接,谁也不怵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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