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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外之意无非是瞧不起商户,嫌商世故狡猾,书坊掌柜闻言心有不快,不过却也未曾与之起龃龉,只一应赔笑。
    许禾从书坊里出来,脸色不大好:当初不过就是因未在孟家开蒙,这孟夫子的管家见着咱们家的人便阴阳怪气,时时打压挑衅,像是非他猛家才能教出好学生一般,这般眦睚必报的性子,幸而未有把瑞锦瑞鲤送去开蒙。
    说体面些是个管家,说白了就是个奴才,他既是敢几次三番的挑衅,若说未曾得到孟夫子的授意倒是让人不信了。
    张放远道:骆夫子历来为人处世低调内敛,城中的私塾爱领着学生四处参加雅集诗会,说的好听是交流,实则风气不佳,无非是私塾之间的攀比。
    谁家私塾的孩子雅集诗会拔得了头彩,谁家私塾的孩子写字又是一绝云云。如此既是能在私塾行间脸面有光,名声传出去,外头的人削尖了脑袋想把孩子送进私塾,孟家最是热衷此番雅集诗会,名头便是如此打出去的。
    我听骆夫子说过,孟家还同他送过邀帖,不知究竟是想诚心邀约还是一探虚实,你也知道骆夫子的,喜好清净从不理会。孟家怨恨咱们家,又几次三番被骆家拒绝,也连带着怨恨起骆家了,四处诋毁。
    这些年在城里扎根,没少熟识朋友,贴心的也是有,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外头的闲话也没少传到许禾的耳朵里。
    无非便是说他们这等商户眼界窄小,识人不清,骆家那举子指不准真假,教导的小孩子也从来不带出去见世面,迂腐闭塞,老师不似老师,学生不似学生,压根儿教导不出什么来。
    孩子年纪小且还看不了什么,等以后年纪大了,要是离了书塾进了书院便晓得谁高谁低了,到时候白白悔恨幼时未曾跟随良师,荒废了那许多载的光阴,以后也只得跟家里一般,子承父业做个商户。
    许禾虽然是白丁,但是孩子有无长进还是看得出来的,也得亏是他们两口子以前就是从流言蜚语是非窝子里长出来的,只要自己心里有底儿,别人说什么一概不听。
    与张家有交的商户有的同仇敌忾,也有劝着让把孩子送去书院的。
    而今小家伙都已经六岁了,倒是能找到书院入学,不过两口子觉得在骆檐那儿学的挺好的,小鲤哥儿也就罢了,小哥儿只要能识写字就很好,不能下场去科考,两口子对他的要求也不高。
    其实准确的说,两口子对两个孩子的要求都不高,只是瑞锦着实是喜好读书,也有意于科考,如此两口子自然会更为的留心其授学。
    先时也问过瑞锦的意思,想不想前去书院里上学,凭借着这些年在城里的人脉,送去城中最好的书院择选个好的夫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瑞锦觉得就在骆夫子里的私塾里学的极好,并不愿意去书院里。
    瑞锦从小就稳重,两口子也不必担心孩子是贪玩儿才不肯去书院的,切身上课的是孩子,既是孩子说好,那他们也就不必多操心夫子的事情了。
    两人心意一致,虽也为闲言碎语所扰,却也不曾当真伤愁。
    说谈了一阵儿,两口子发觉乘坐的马车不知何时未曾行走了,张放远还赶着去会客,不免问了一声:发生何事了?
    老爷,前头有人闹事,可要上前去。
    张放远眉心一动,掀开帘子瞧了瞧,巷子堪堪能来往两辆马车反向而过,前头虽是未有马车,却是团了一群人,马车倒是也能过去,只不过有些麻烦。
    城里待久了,这般阵仗也不是鲜少见着,远见气势汹汹便可知不是什么良善之事。
    村里人口少尚且常有争吵,城中人口密集,大事小事更是多,且还不似村里抬头低头都是亲戚的好劝架,城里大家遇事儿连热闹都不喜去看,少不留意就被拉去了衙门做人证,平头老百姓不敢沾染这等事。
    怎的没走主道?
    马夫老实道:老爷急着去千春楼会客,这朝已快到了饭点上,今日天气晴朗凉爽,主道上势必拥堵,恐怕走那头耽搁时辰,这才换了道。
    却也是如此,这条路平时人少。
    许禾叠着眉头看着前头,好几个高大的汉子立着,也瞧不清楚里头的究竟是如何了,他不是喜好多管闲事的人,县衙都管不过来的事情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不好管。
    虽是最好不要掺和进去,但若能早点隔断了一桩闹事也好:马车赶过去吧,下去劝一声,你们去一个报巡街的衙差。
    他做出了安排,张放远便下了马车,打着头阵,许禾被他掩在身后,两人在仆役相随下走了过去,却是还未道便听到传来一声:少爷有人来了,有主有仆的,待会儿掰扯起来可麻烦,少爷今日便饶了那不长眼的罢,庸脂俗粉而已,少爷不必生气。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小爷赏识你却非要跟着你那穷丈夫。便拿着这些钱给你那短命丈夫看病。
    言罢,哗啦银子落地的声音,接着那群人便还真就走了,撤的极快。
    张放远个头高,瞧见被壮丁簇拥远去之人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不过那大少爷昂首阔步而去,一直未曾回头来,也看不清脸。
    这群人走了,先前被围在中间欺辱之人才显露出来,竟是一对年轻小夫妻,那男子鼻青脸肿的瘫倒在地,小娘子抱着丈夫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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