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在一律垂着头的刺客身上扫过一圈,苍翊问道:说了什么?
吴灏看了看帐中唯一一个被捆在角落里黑衣人,似是颇为感慨,若非此人撑不住了开口,末将当真是料想不到,这些刺客竟然是北疆派来的人!
他说的义愤填膺,苍翊眸色微动,并未回应。
吴灏自是对此深信不疑。
昨夜遇袭的两人,一个是离洛亲王,一个是月华使臣,不管两人之中谁人出事,和谈之事必毁,两国争战鱼死网破,得利的只有北疆。
沉默半晌,苍翊淡然转身:人留着。
目送着人出了营帐,吴灏后知后觉,以为是要将人留着日后与北疆对峙,恭声应了声是。
第16章 报复
昨夜之事,郑娄生若是想走,无人能拦得住,没有将暗杀嫁祸北疆,结盟同样能成,与郑娄生的交易,只不过是在离洛犹豫的背后推了一把,将结盟之事提前罢了。
吴灏身为西南边境驻军主将,虽无大的军功,为人却是恪尽职守,对离洛绝对的忠诚,以皇室的身份来到边境掌了这领军之权,苍翊并未对军中事务多加干涉,也正因如此,军中将领及兵士对他没有排斥,他将所有事交由吴灏打理,报以绝对的信任,而吴灏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事事周到,包括此次与月华结盟。
同意了?缘何会这么快?
主营帐中,苍翊看着眼前从皇城带着消息的来到军营的人,剑眉微蹙。
战报传至皇城,再由群臣商议,做下决策回信边境,最起码也得十数日时间!
以为他是在怀疑消息真假,那传信之人道:不瞒翊王殿下,自殿下离开颐都,皇上便派末将紧随其后,言明若是月华提出结盟之事,经由吴将军认可之后,便应下此事。
看着手中出自帝王之手的文书,苍翊愣了半晌,不由得苦笑一声。
连他们都能预测到的局面,身为帝王的兄长,又如何能想象不到!
平静将文书合上,苍翊道:此事本王亲自与月华使臣详谈。
他拿着文书踏出营帐,顿时一阵心烦意乱,明明得到了自己期盼的结果,他却反而不痛快了。
快步走回王帐,案台前南宫若尘正在抿茶,盯着眼前的一张地图,帐帘被人掀开,他闻声抬眼,见那人走得匆忙,刚从案台前站起身,便被人单手揽进了怀里。
苍翊将人紧紧地箍着,闻着熟悉的竹香,贪恋地在他颈间蹭了蹭:瑾竹,结盟之事,皇兄允了
如此,他便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营帐中静悄悄的,案台前站着相拥的两人坐到了案台边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说是详谈,谈论的结果与最初却也没什么两样。
吴灏与南宫若尘做了最后的决策,由月华将质子送往嘉南关边境之地,两国交换结盟文书,再由离洛护送质子回到颐都。
离开的时候,苍翊没有相送,被送入杂役营中帮厨了两天的妙风妙云又重新回到了南宫若尘身边,为示友好,也因对四皇子拼死救下翊王深感谢意,吴灏特地派了一队人马护送南宫若尘回营,看着数十人远去的身影,苍翊站在王帐前,直至人影消失了也没有回营。
王爷这般不舍,何不去送送?
看着他这般深情凝视,秦戟从侧边冒出,与他望着相同的方向,脸上尽是揶揄之色。
苍翊面色不动,你传回颐都的消息,何时送出去的?
名为逃婚的丞相公子,实为帝王遣往边境的眼线。
能将结盟之事全权交由边境的主将,除了信任之外,还有帝王对军中将领以及军权的绝对掌控!
秦戟嘴角的笑意微僵,左右张望确认周边无人,轻咳一声道:早两日便送了。
这时想必早已经入了皇城了。
对他的不相隐瞒,苍翊满意勾唇:既如此,劳烦秦记室再替本王送封信如何?
他凤眼眯起,秦戟心中一突,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南宫若尘从敌军营地回到临江城内,与城内守军说明了和谈结果,既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埋怨。
再一次战败向离洛示弱,于国而言,是耻辱,可对这些边境将士,却是不然。
临江城的守军,虽是月华国的军队,却是听郑娄生之令,尊郑家为主,他们在乎的,不是国家的荣兴,而是己身的性命,与离洛国死战,不是他们想要的!
站在临江城的城门之上,此处与来时所见大有不同,城门底下一片空无,没有了厮杀的军队,也没有过往的人群,寂冷凄清得紧。
迎面凉风吹过,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白色的衣袍在半空中舞动,南宫若尘静立在千步廊上,望着远方看不见的敌军营地,良久才将视线收回,目光微移,看向另一边尘土飞扬的方向,素来淡漠的眸子,瞳孔一阵紧缩。
那是战死的将士焚烧尸骨的地方!
漫天黄沙,掺杂着不知来自谁人的骨灰,被狂风卷起,铺满了这边境的土地。
那里埋葬的,是这一场战争中死去的八千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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