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点!
将夜的双手被师尊紧紧攥住,那张昳丽的面容蓦地撞进他模糊的视线,师尊眉头微拧,桃眸直兀兀地对上他的杏眼。
刚刚都是假的,那个不是我,你看清楚。
将夜不敢看,他逃不掉,就装死一般阖上眼,不去看。
恍惚听见师尊叹气,微凉的指忽然落在将夜眼皮上:乖,睁开眼看看我。
不要!
他猛甩脑袋,头顶上蔫了的软发被摇得摇摇欲坠。
他太害怕了,师尊那双空洞无神,又含怒含怨的桃花眼看得他心底发憷,精神崩溃。
云谏握着他的手,犹豫着,还是将他的指尖一点点带到自己左侧的脖颈上。
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这个烙印究竟是在左边还是右边?你连洛言虎口上的痣都记得住,那这个你还记得吗?
一番话好像突然撞进将夜理智中,他深呼吸稳住情绪,一点点睁开眼。
顺着自己被师尊带到脖颈的手看去。
指尖摩挲着,亲眼所见着。
他看到那朵盛放到荼靡的红色梅花烙印在师尊左耳下的颈侧,花色靡丽,却不败俗,更添圣洁。
原来他之前错认成吻痕的红梅痕迹,一直存在啊
一直在师尊左边颈侧,他记得!
终于想明白刚刚的师尊就如同之前出现的洛言一样,是假的。
眼前的,才是真的!
心底的恐惧好似被压了下去,他潜意识探着指尖,触摸那朵艳色的花瓣。
随着少年的轻触,云谏本能地颤了一下,眉头皱起,强忍着极度的不耐烦,那种厌烦感并不是来自于少年的触碰,而是
他也不记得了。
或许是这朵印记本身的问题。
情绪压下,云谏握住少年的手带离侧颈。
现在看清楚了吗?
将夜点点头。
真实感彻底回归后,他发现自己肩膀上根本没有伤口,只有一股彻冷的寒意,但已经被师尊煨热了。
而眼前的原主和师尊已经化作两具矗立的冰雕,再也不能对将夜造成任何影响。
将夜咽了咽喉咙:看明白了!我就觉得古怪,刚刚那个师尊没有你好看!
你就想明白了这个?
不是不是!将夜连连摆手:我是说他叫的声音没你好听!
呃说的是什么声音,云谏岂会不知?
他嗓音倏然冷了下来,漠然道:是吗?要不你再去听听?
将夜瞪大眼睛,捂住耳朵猛摇头:师尊别叫!我不听我不听!
呃
呜呜,我错了。
他真是脑子短路了,说什么错什么,干脆不说话了。
水雾迷蒙的,险些要泛出蓄泪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朝师尊张望着,眼底其实还藏着惧意,但也不是很明显。
脑袋上的软发晃呀晃,整个像一只等待被主人抚慰的幼犬。
算了。
他脑子也就这样了。
云谏没同他计较,算是基本放弃扶正他小徒弟这不太正常的脑袋瓜子。
将夜缓了缓,终于从恐惧中彻底回归现实。
师尊说:这些冰晶具有致幻作用,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他们会幻化出你的模样,甚至你在意的某个人,用你记忆印象中的恐惧事物来误导你,激怒你,你攻击他们,那些伤害也会等同烙印在你自己身上。
将夜摸了摸青紫红肿的唇角,哈嘶哈嘶疼地直叫唤。
这招我揍我自己,我杀我自己,真的很毒啊!
将夜:这个和彤岫村的幻镜很像唉!
师尊点头,又道:幻镜只能影响神志,这里的冰晶却能主动伤人。但,即便再像,也不是毫无破绽,他们的模仿做不到完美,而是镜像的,就比如你看到的洛言,原本左手虎口上的痣成了假洛言右手上的。
再比如他颈侧的红梅烙印
云谏的话没说完,但将夜已经明白了。
虽然是假的,但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不是怕冰晶本身制造的幻觉。
而是这一次间接提醒了他:他占有的这具身躯原本就不属于他,莫名消失的原主魂灵会不会还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天回来质问他,要夺回原本不该属于他的一切?
包括重新占有师尊
到那个时候,师尊会不会又重归原文套路?
将夜莫名担忧又怜悯的眼神看得云谏莫名,搞不清楚小徒弟又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
将夜:师尊,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性情大变,要对你大逆不道,你一定不要心慈手软,不要容忍我!
呃
我要是欺师灭祖,你就欺负回去,我要是对你动手动脚,你一定记得先下手为强!
呃师尊愣怔,沉默很久也没明白他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看小徒弟期待的眼神,好似是等他点头。
他一颔首,小徒弟眼睛蓦地亮起来,心中的郁结似乎都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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