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崧听她擅自给方晏定了这么个身份,不由暗笑,却也想明白了一些关窍。
又听她解答道:“也不是他们发现了晏师兄曾在此处,而是之前没有剿到晏师兄那伙水匪,虞氏还几次遭戏弄,自然不甘,便要杀了我好引起惊天轩波,从此让楚氏也视那伙水匪为仇敌,乃至楚氏视天下匪徒为仇敌,一旦那帮水匪有什么影迹,他们还来不及对虞氏做什么,楚氏便该先出手了。”
楚郁听完便是一声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如此小人,如何能容他入我国朝堂之上?”
楚崧也是满腔怒意,隐忍道:“三大世家,东宫所要不可缺一,不过只要有家族在,其族中尽可去恶人留庸人。”
“父亲,女儿也是这般打算,我与方晏……”
“明璋,怎可与匪贼共谋?”楚晔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赞同,“那方晏几次三番置你于险境,未必他不会算计于你。”
楚姜知道他的话在理,但她却更有几分打算在,便道:“三哥,方晏此人虽有错处,于此事上,却是可以信的。”
说完她看向了楚崧,楚崧收到她视线不由叹了一声,思索了半晌才问了一声:“你有几分把握他不会反噬于你?”
她笃定道:“若只有我一人,只是六分,可是有先生跟方祜在,便有九分了。”
楚晔还要再说什么,楚崧便抬手道:“并非不可,只是事情详细,你需与我们详说来。”
她这才展颜,将计划低声略说与父兄几人听了。
听完后楚崧神色十分复杂,心中梳理着此事的脉络,对方晏更加重视了起来,此人若是真想翻覆江山,定会掀起惊天的波澜,是为周朝隐患……
他看向女儿,正见她也疑惑地看向自己,“父亲可是觉得何处不妥?”
他摇头道:“并无不妥。”
楚晔兄弟二人听了也觉此计甚妙,楚郁道:“若有何处要我配合的,该早早跟我们说了。”
楚姜却因楚崧的神色心中不太安宁,闻言便缓缓道:“只当这些人是受徐西屏指使,自然,想到徐西屏连金陵百姓都会联想到虞氏,等到官府来了,只要去徐氏拿人,依规程办事,审问出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应下,楚晔此时才道:“人心并不好拿捏,明璋,此举有些凶险。”
楚姜一时语凝,心中五味杂陈,她承认她与方晏商量时,心中有难以言喻的快意,可是那快意是报复的快感,还是筹谋算计的得心应手?她尚未明辨出来。
良久,她拨了烛去一旁,“我只是觉得痛快。”
“好,你痛快便是了。”楚崧看她神色认真,便按下了儿子的意见,只道:“那方晏,若是时机恰当,该让他与我见上一面。”
楚姜猜测到他是在担忧什么,乖顺应下来。
冷寂的夜里,北风撩着遍野枯枝,马蹄踩踏上去,还不及风折得厉害。
疾驰的马上,一个粗犷的汉子身前横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便见他不耐地向一旁吼着:“大哥,这小娘子带着实在累赘,何不扔了?”
不少人都跟着附和,“就是,也不肯允我做个相好,带着这累赘……”
“你们懂个屁。”被叫做大哥的廉申高声斥骂道:“这是人质,拿着能跟徐郎君换钱的。”
虞少莘被马颠簸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被蒙住眼,在贼窝里一待就是四个月,除了一个日常服侍她吃住的老妪再无旁人与她说话,那老妪还是个寡言的,她说上一整日有未必能得到一句回应,若不是心智坚定,早该疯了,此时终于听到一个徐字,不觉心中更惊恐起来。
还想再多听几句,却渐感周身颠簸缓了几分。
“大哥,事成了,徐郎君叫我们速速离开。”
她强打起几分精神,便听人群开始喧沸。
“大哥,幸好是我们一心跟着徐郎君,不像那几家丢了命去还不知。”
“还是大哥英明,一看虞氏颓势就知道徐郎君……”
“胡呲什么?都是他虞氏欺人太甚,不然徐郎君也不至于如此,事定了,该是我们兄弟享福的时候了,将这娘子……”
虞少莘心口跳动猛烈,慢慢自己被掳之事猜测着,乍然听到对自己的处置,不由屏住了呼吸。
“徐郎君怎么说?”
“叫我们给他送去,他要拿这女子换回他妹子。”
人群七嘴八舌起来,“这虞氏果真不做人,徐郎君为他们鞍前马后,他们竟连徐郎君的妹子也不放过。”
虞少岚闻此才算安心了些,要拿自己换人,便不是凶险了,可是徐郎君……有个妹子在虞氏族中,还有哪一个徐郎君?
一时间她又愤又怨,那徐氏女子在她二叔的后宅中锦衣玉食,半点没受委屈,那徐西屏早年不过龙骁卫军中一个低微的文书,若不是得虞氏庇护,哪能有今日的家业,竟还敢指使贼人劫船。
“大哥,我这便将这女子送去徐郎君处。”
她听出这声音是先前那要拿她做个相好的,不由更急切了几分,若是这一个,一路上已经听他说了不少秽语,自己如何得安好?
可是还不等她挣扎,便被那人拦腰截了过去,几下挥鞭便离了人群。
她被蒙着眼,只觉脸上被风刮得紧,上首又传来一阵瘆人的笑,“总该叫小爷我享用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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