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心惊,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为这些琐事而消磨时日?
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将笔抛下,望着手上练枪留下的茧子,它们似乎浅谈了,是如何淡的?
她摩挲着那些茧子,记起来初入长安时,一日太子携她登楼,她被宫廷女官繁琐的衣裙绊住了脚,太子回身,施手牵她上了楼,带她看长安,临了轻叹,心疼她手上茧子重。
回来秦娘子便送了香膏来,纹箫与画筝写了养颜方子来教她消茧子……
刘呈忽而踏步进来,“六娘,我那支青玉珊瑚羊毫呢?三郎今日不高兴,送他赏玩罢了。”
虞少岚忙回神过来,却不如往常热络,刘呈看出她情绪不对,又见案上狼藉,关切道:“可是这些琐事你理着烦闷?便叫画筝来办就是。”
她翻找的动作凝了凝,继而缓缓摇头,“无事,方才手酸了,殿下要的是那支青玉柄的?那支上月五皇子殿下生辰您送了出去了,现下还有支白玉的,送这支给司议郎可好?”
她拿着锦盒回身,刘呈却弯身去她面前,有些不信她先前那说辞,将锦盒推到一边,翻起她的手看了看,“若是心情烦闷了,去寻九娘说说话也好,或是去母后宫里,她对你十分欢喜,等九娘进宫来时,你也去广阳宫小住几日。”
他的脸近在咫尺,虞少岚按下那颗跳得飞快的心,轻轻推开他,别开脸道:“六娘明白,殿下可不要叫司议郎久等了。”
刘呈当她羞怯,笑着将锦盒拿了出去。
虞少岚看他背影,忍不住支在案上深叹起来,天子与皇后的意思,甚至太子的意思,她都明白,还有秦娘子她们口中不时透出的艳羡,无一不在告诉她这座宫城是她的归宿。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一个良娣之位已是极为难得了,然而似乎总有一道天堑越在自己面前,那不是对情爱的纠结,她甚至也说不清,只是看到手上的茧子浅淡之后,莫名地感到一阵悲哀。
作者有话说:
太晚了,实在不会起标题,就叫哥哥浅浅发个疯吧!
明日继续观看师兄在流言里扭腰肢(师兄:我不是,我没有,我扭的是明璋的心。)
第139章 宫中
楚姜对陈王孙一见倾心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长安,惊诧之余,长安人对那位陈王孙更为好奇了,不知是何等容色,竟能让身份高贵的楚九娘痴迷如许。
人性喜猎奇,在这般喧腾之间,梁王的婚讯竟未能激起多少浪花,更无需提顾氏与陆氏的几位官员被御史连篇弹劾的事了,虽皆是琐事,却也为实情,或内宅阴私,或街邻口角,甚至连十年前的一桩伤人案也被翻了出来。
陆十一听着谢倓将弹劾的那几位御史的身世一一讲来,面无波澜。
看得刘峤直称奇,“陆司直当真豁达,陆宾客十年前走马伤人的事都已银钱了事了,这回被翻出来,害得他被贬潮阳,司直竟也不为族叔惋惜?”
陆十一淡笑,“殿下说笑了,陛下圣裁明断,岂容下臣置喙。”
刘峤从他风轻云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挥手叫谢倓退下,勾着笑拍了拍手,“不愧是东宫栋梁,此言一出,连本王也敬服不已。”
冰缸里有碎冰裂壁,动起清淑凉气,陆十一看着刘峤面上薄凉,微微一笑,“殿下,还未来得及恭贺您大喜。”
“本王的喜事尚不急,那陈王孙的喜酒才好喝呢!”他提起陈询时眼中满是嫌恶,毫不遮掩,又对陆十一哂笑道:“他竟是攀上了楚伯安,本王听说楚九娘装了一回病楚伯安就心疼了,正在打探陈王孙的身家呢,若他得势,只怕将来陆氏在朝堂上的存身之地更不好说了。”
陆十一不喜欢他提起楚姜时的眼神,别开眼看向冰缸里升起的白气,“有殿下在,区区落魄王孙,又算得了什么。”
刘峤大笑,起身看向楼下,赤日红尘里,绿阴池树在炎威之下也显了靡态,都人苦夏,尽避炎蒸,楼下只有稀疏行人,他似乎可怜他们,低低谓叹起来,“这都什么天了,怎还有心思出门呢?”
陆十一目光稍暗,按在盏盖上的手紧了紧。
楚府中,休沐在家的楚晔兄弟坐在妹妹屋中,看着紧闭的帐子,无奈地又喊了一声,“三哥答应你,不再去找陈王孙的麻烦了,这大热的天,你憋在里头再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帐子里传出瓮瓮一声,“六哥呢?”
“你先出来把药喝了,我便答应你不去寻他。”
“你先答应,我再喝药。”
楚郁窝着气,被兄长瞪了几眼才应下来,面前那银丝锦绡的帐子便一下子拉开来,楚姜一张得意的笑脸出现在二人眼前,随着帐子打开,一股凉气从中袭来。
“往后等他成了兄长们的妹夫,随便你们怎么为难他。”
楚晔兄弟看着帐中那张小几上摆的药碗跟冰盆,又气又笑。
“三哥,我就说又是花招,这回我非要去找那……”
“六哥,他武艺很好呢!”楚姜笑着打断他,将曾经方祜对陈询的吹嘘说来,“他曾孤身打虎,还会制弩,六哥不是好奇虞氏枪法?他可是跟着虞大将军学过的,比六哥找的那些个耍得正宗多了,他还能穿墙过巷……”
楚晔二人不知陈询就是那位在药庐里挟持过楚姜的方晏,看她这样吹嘘,楚郁皱眉道:“打住!你从前又不曾见过他,怎么知道他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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