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娴霏失神,拽着谢尚书的手也无意识地垂了下来。谢尚书见女儿松了手,连忙往正屋去了。
留谢娴霏一人站在花园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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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璃昏迷着被抬到东宫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叫杨墨知道了,本来,这东宫之事萧煦也从未想过要瞒着杨墨。
顾不得萧煦也在的可能,杨墨带着侍女离开了她的小院儿,来到了萧璃常常留宿的那个院子。这一路自然并不曾遇到半分阻碍,杨墨直接进了萧璃的卧房,见那里竖着一面大屏风,萧煦正站在屏风外。屏风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却唯独不闻萧璃之声。
萧煦似是没料到会见到杨墨,整个人愣在那里,似乎有些无措。
杨墨没有多管屏风前立着的人,直接绕过屏风,走到床前。
床前,萧璃趴着,医女正小心地剪开背上衣料,可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部分布已经同血肉粘在了一起,若要取下,势必还要破坏伤口。而已经剪下的部分,露出了血肉模糊且带着青紫肿胀的皮肤。
杨墨眼前一黑。
萧煦,这是怎么回事?!你就是这般护着阿璃的?脑子里一阵气血上涌,杨墨转头对屏风外的太子怒道。
屋内的侍女和医女皆垂着头,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被指名道姓责骂的太子闻言不仅没露出半点儿不悦之色,反倒是有点儿惊喜。但想到萧璃和屋内的侍女医女,萧煦压下了心中那微微的喜悦,低声说:是因着令羽之事,父皇震怒。
杨墨闭了闭眼睛,也明白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于是举步往屋外走去,在经过屏风时看了萧煦一眼。
萧煦瞬间明了,立即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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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墨再次回到屋里是,已是半个时辰以后,医女终于处理好了伤口,而萧璃也醒了过来。她后背全都是伤,刚上了药也无法穿衣,无法,只好寻了最柔软的丝绢盖在后背上。
萧璃趴着,下巴垫在软枕上,疼得直哼哼。
现在知道疼了?见萧璃这样子,杨墨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听到杨墨的声音,萧璃身上一僵,然后开始试图把脸扭过来。
可她一动脖子,便会牵动背上的伤,于是只好一边吸气一边哎呦一边把脸扭向床外。
你来看我啦,墨姐姐。萧璃仰着头,对杨墨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这药没镇痛之效吗?杨墨看萧璃每一个动作都要龇牙咧嘴,问。
我没让用镇痛的药。萧璃说:疼着吧,疼着容易清醒。说着,萧璃嘻嘻一笑,仿佛发现了个大事一般说:这一受伤,才知道这骨肉牵连甚多,从前我就不知这只是动动脖子还会牵动背部皮肉,现下就知道了。
杨墨被气得又是眼前一黑。
你兄长刚才与我说了朝会上之事,你就只能这样吗?杨墨问:你这般受苦,还是在人眼前,你这该让旁旁人多心疼!
这一次萧璃没有再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可不这样做,我离不得长安,更去不得南境。
这一回,变成了杨墨沉默。
你确定萧霄会放你走吗?杨墨直呼荣景帝名字。
会的。萧璃盯着床前屏风,说:公主拒不认错,死不悔改,甚至口出狂言要去戍守边关。朝臣义愤填膺,边将群情激怒,他为平众怒,会让我走的。
说到这里,萧璃嘲讽地笑了笑:只有让他在盛怒之下伤了我,才能激起他心底那么一点点愧疚之情。说到这儿,萧璃看向杨墨,眼里带着些讨赏的笑容,说:墨姐姐,我这一出苦肉计还不错吧。
杨墨不言,视线又回到了萧璃的背上,埋怨道:你好歹也拿内力护着些自己,怎能生生就这么挨着?
之前为了不让郭安起疑,我把自己逼出了内伤,这时再用内力,怕不是要伤上加伤。萧璃解释。
你杨墨看萧璃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样子,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墨姐姐,想骗过别人,得先骗过自己。萧璃垂下眼,淡淡地说:那一分假,终须九成真来掩饰。
阿璃,药煎好了。萧煦端着药走进来,杨墨不再说话,只是绕出屏风,沉默地接过药碗,回来喂萧璃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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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毕跳进裴晏的竹林小院儿时,裴晏正坐在院中,对着一盘棋局沉思。
他没遮掩行迹,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院子里,不是瞎子都能看见,可裴晏却仿佛没他这么个人,仍然仔细看着棋局。
霍毕抬脚往裴晏那儿走去,裴晏才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本书盖住棋盘旁边的几张纸,霍毕瞥了一眼,只看到纸张角落似乎是画着一枝什么花,裴晏注意到霍毕的目光,又慢吞吞的挪了挪书,把纸张完全遮住,然后才不咸不淡地说:深夜来访,霍公爷有何指教?
就不能是来找你闲聊?毕竟这长安我只知你一人,白日里又不方便交谈。霍毕在棋盘另一边坐下,看着那棋局,这样回答裴晏。
虽说只是随意看看,但这一看之下,霍毕还是皱起了眉。他于棋艺上不算精通,往日也只是偶尔才陪军师下几盘。以他的眼光看,这盘棋局,实在太过凌乱了些,尤其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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